雲采奕看他幾秒,知道他是班長,但覺得這個班長未免也太儘責了吧,她又不是沒做過班長,可從來不會像他這樣管這麼多。
她拿過報名表,看到上麵每個項目上的名字都密密麻麻,才驚覺報名的人多得出乎預料,原來他們班的人對體育運動都這麼愛好的嗎?還是都像她一樣衝著獎金去的?
不過底下女子3000米居然沒人報。
雲采奕手指點點:“這個3000米,我上了。”
許銘抬眸看她,皺了眉:“800和3000在同一天,你一天跑3800?”
“這有什麼,800在上午,3000在下午,又不是連在一起。”
“你以前跑過3000嗎?”
“跑過。”雲采奕將額頭一揚,劉海飛起,“小意思。”
其實她沒有跑過,不過她覺得自己可以跑。
小時候住在山村,離縣城十幾公裡,她一個人可以徒步走幾個小時回家,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心裡有奔頭,體力就源源不斷。
在這個輕看她的男生麵前,她絕不要輸。
許銘垂眸,最終由著她在3000米上麵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
報完名,離運動會就一星期的時間了。
雲采奕決定充分鍛煉一下,晚自習的時候,中途溜出教室去操場跑步。
才發現晚上操場很熱鬨,很多人都在那玩耍,運動器械的地方和籃球場就不用說了,跑道附近除了跑步的散步的,三三兩兩聊天的,還有一簇一簇的人群,不知道擠在一起乾嘛。
走近了才知道有學生組建的樂隊在表演,還有人在地上擺了很多蠟燭,組成心型在表白,四周圍了很多人在鬨騰,起哄,氣氛十分熱烈。
有一處圍觀的人最多,裡三層外三層,雲采奕走過去,聽到小提琴的聲音,清靈,美妙,又婉轉流瀉,像絲絲細雨傾灑。
抬頭,浩瀚天幕,零星幾盞星火,晚風溫柔,吹過四周一張張年輕男女的臉,個個如癡如醉。
正麵擠不進去,雲采奕繞到後麵,得了個空子,往裡鑽了鑽,看見那人背影頎長清瘦,肩頸架著小提琴,後腦勺微微偏側,一截後頸映在昏黃的燈火中,像溫潤細膩的羊脂白玉。
他上身一件白色短袖襯衣,沒係扣,衣擺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和著他拉琴的動作,與身影一起搖擺。
優雅嫻熟,小提琴和人渾然天成,雲采奕感覺自己在聽音樂,又好像在欣賞一幅浪漫風景。
一支曲子結束,四周掌聲轟鳴。
雲采奕心想說,這人不比許銘強嗎?許銘憑一張臉當校草,這個人簡直才華橫溢,能輸給一張臉?
想到這,她眉眼一彎,笑了下,哪知對方正好轉過身來。
風疾雲散,星火刹那間俱滅。
就是許銘。
莫名一種挫敗感,雲采奕扭頭就走。
*
到了運動會那天,上午的800米,雲采奕跑得得心應手,如願拿到第一。
到底是山裡野大的,體能上乘。
中午雲采奕拿著獎金請趙卿卿吃飯,很豪氣地去了食堂最貴的窗口。
趙卿卿陪了她一上午,兩人一個寢室,關係處得最好。
吃過飯,回到寢室,雲采奕睡了一覺,下午接著去跑3000米。
下午比上午天氣熱了很多,雲采奕將馬尾辮紮高了些,在腦後形成一個自然的弧度,輕輕一甩頭,意氣昂揚。
身上還是上午的衣服,寬鬆的短袖T恤,配長褲,鞋子是她最喜歡的洗得發白的跑鞋。
但長褲腰口有點鬆,跑長跑估計不太行,雲采奕衣櫃裡翻了翻,最後找出一條運動短褲換上了。
趙卿卿眼前一亮,看到兩條筆直纖細的長腿,無暇潔白到刺眼,趁雲采奕不注意,偷偷掐了一把,換來雲采奕的一聲尖叫,兩人一路打鬨著去了操場。
偌大的操場上熱火朝天,到處都是人,特彆是操場中間雲采奕想報名的幾項比賽,正如火如荼的進行。
雲采奕惋惜了一下,不過也心知自己的實力,到此刻,不如集中精力放在眼下。
何況她已經有了800米的獎金,心情飛揚。
雲采奕在賽道旁邊做熱身運動,趙卿卿幫她在後背彆上號碼牌。
抬腿拉伸中,遠眺一眼,不巧看見了許銘。
男生身上穿著學生會統一的草綠色短T,領口、袖口和下擺露出自己的白色T恤。
白燦燦的陽光普照大地,熱得人乾咽口水,一眼看見他,頓時一陣清涼之感,呼吸都清爽了些。
再看他身後,無論他做什麼,都有一群女生圍著他,使得他的行動很受阻。
可他不氣不惱,脾氣很好地麻煩大家讓讓,請大家不要擋道,使得女生一個個變得乖巧聽話,又更迷戀在他身邊。
雲采奕看著笑,覺得這家夥撩妹的手段太高了。
第一次吹口哨預備的時候,許銘往她這邊走了過來,將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
“不許打擊我。”雲采奕在他開口之前,先堵他的口。
許銘唇角微咧:“我是來給你加油的。”
第二次正式預備時,雲采奕進入賽道,躬下腰,起跑的姿勢又颯又標準。
槍聲和男生的“加油”聲一起響在耳邊,她像一隻小獵豹一樣衝了出去。
一圈,二圈,三圈,四圈……
每跑一圈,趙卿卿都在起始點告訴她還剩幾圈,競爭對手還剩幾個,許銘也在,一直沒有走開,雖然沒說話,視線卻全在她身上。
到第六圈的時候,雲采奕體力明顯下降,路過趙卿卿時,已經聽不清她說什麼,更看不清許銘是什麼表情。
身體越來越重,隻知道機械式的跑動,雙腿接觸到地麵時,像踩到了棉花,也不知道是地麵變成了棉花,還是自己的雙腿變成了棉花。
耳邊風聲緊奏,呼吸難喘,一口接不上一口,雲采奕感覺自己跑的不是3000米,而是黃泉之路。
她快要死了。
最後一圈的時候,目測前麵有好幾個人。
終點沒有獎金,隻有地獄之門。
雲采奕腳步慢下來,想要放棄。
“雲采奕。”旁邊忽然有人衝她高聲叫喊,“你不會這麼慫吧?”
是許銘。
“就300米了,拐個彎就到終點了。”
“你前麵兩個人,隻比你多10米,超過她們就能有100塊,就10米啊。”
這話說的好俗,可是很現實。
雲采奕一咬牙,奮起直追。
很快超過了她們,雲采奕大口喘氣,腳步又慢下來,耳邊午後的熱風又吹來男生新一輪的鼓動。
“前麵那個人隻比你多20米,超過她,你就能拿200塊,200塊啊。”
雲采奕氣得想揍人,可是對方說的也沒錯,就20米的差距,超過去就能多得100塊,有什麼不好?
拚了。
雙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蹬起來就跑。
超過的時候,雲采奕感覺有粉紅票子朝自己飛來。
而她前麵還有一個領先者,目測也就十幾米,200塊都有了,再拚一拚,拿300能有多難?
雲采奕閉了閉眼,衝了上去。
過終點,耳朵裡嗡嗡響,聽不見四周的歡呼聲,模糊的視線裡也看不見人影,隻有一團白色的光。
有個男生跑動在光裡,引導她不要停,慢慢收腿。
喘息聲漸止,心跳突然驟停。
雲采奕腦頂一陣眩暈,眼一黑,一頭往地上栽去。
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而是一陣溫熱感。
她栽進了一個懷抱裡。
許銘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