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銘本能地將臉往後仰,雲采奕抬起另隻手,扣住他的後腦勺,笑眯眯說:“彆動哦。”
許銘掀開眼皮,冷淡無波的漆眸裡閃過一絲驚瀾,本來坐姿有些懶散閒適,那軟如無骨的手突然貼上來,貼得他腦神經發緊,後頸裡的血液瘋狂上躥,直衝腦頂。
麵前的姑娘經久不見,比以前更成熟漂亮了,身材也更圓潤,這麼近的距離被她清甜的氣息纏繞,可視範圍內,隻看得見她身上斜挎包的帶子,將她輕薄的上衣,勒出飽滿的弧度。
喉結暗暗滾了幾滾,好一會,他才隱下情緒,語氣幾分疏離:“好了沒?”
“好了。”雲采奕捋了兩下男人的額前發,儘量遮住創口貼,鬆開手,後退兩步,用崇拜的眼神說,“錦上添花,銘總你好帥。”
許銘冷淡一眼,沒理會她的彩虹屁。
走廊深處有腳步聲傳來,何知言和龍蝦店老板出來了,另外還有幾位警官,都出來了。
龍蝦店老板今晚損失慘重,要打官司告肥頭豬耳,追究民事責任,何知言幫他捋了下程序,所以晚了。
而沈泊嶠是從廁所裡走出來的,幾人彙合,大家的目光一致聚焦到許銘額頭上。
不等大家笑起來,許銘察覺到什麼,一把撕掉創口貼,才發現創口貼不是他最初看見的那個,而是變成了一個草莓圖案的。
——bolinbolin一排可愛的粉紅草莓。
爆笑聲還是如約而至,響在深夜的警局辦公大廳裡。
沈泊嶠表情最誇張,笑得就差前仰後翻,何知言斯文一些,隻笑得肩膀抖動,其他人也跟著笑,連龍蝦店老板都笑了。
可能是沉悶了一晚上,忽然有了一個笑點,大家將這場笑發揮到了極致。
許銘轉頭朝雲采奕看去,目光凜凜,雲采奕卻很委屈:“這個創口貼在我包裡珍藏很久了,我自己都舍不得用。”
大家笑聲更大了。
許銘偏了偏額,雙手插到褲兜裡,最後也笑了。
*
回去的路上,狹窄的街道漆黑沉寂,兩邊房屋隱在樹木裡,黑影憧憧,路燈早就熄滅了,遠遠傳來幾聲野狗的叫聲,說寧靜,又帶著幾分悚意。
是的,路燈熄滅了,誰叫他們桃源縣窮,路燈除了城區主街,其他道路過了十點半會統一關閉。
雲采奕坐在副駕駛,指揮許銘去龍蝦店,她的電瓶車還停在那。
沈泊嶠和何知言坐在後座,幾人都有些疲憊,沒怎麼說話。
雲采奕擔心許銘開錯路,伸長脖頸,盯著前方。
可許銘讓她白操心了,汽車一路又快又穩,十分鐘之後便到了龍蝦店。
雲采奕說了聲“謝謝”,便要下車,許銘叫住了她:“天太晚了,你彆騎車了,鑰匙給沈泊嶠,讓他給你騎回去。”
“那怎麼好意思。”雲采奕不太喜歡欠人人情。
沈泊嶠聽見,從後座探過身來,笑著說:“跟我客氣什麼?我們以後要做鄰居,我還想著去你家蹭飯呢。”
蹭飯這話說了好幾次,就是沒見他真去,雲采奕說“好啊”,沒再客氣,將車鑰匙給了他。
沈泊嶠拿上,下車去了。
何知言左右看了看,也跟著下去了,他說:“大街上黑燈瞎火的,我這個電燈泡亮著也不太合適。”
雲采奕還沒來得及反駁,車門就被關上了。
轉頭看向駕駛位上的人,許銘什麼話也沒說,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側著肩靠在椅背上,姿態幾分憊懶,目光落在車窗外。
路邊上,沈泊嶠推出雲采奕的電瓶車,一腳踏上去,將騎車的姿勢擺好,何知言跨坐到他後麵,兩人互相推擠,彼此求著一個比較舒服的坐姿。
雲采奕不忍直視,轉開頭。
等電瓶車開上馬路,許銘的汽車才緩緩跟上,給他們打了遠光燈,前方照出一片光明。
雲采奕忽然想,剛才她都沒說自己的車牌號,他們就準確地找到她的車了,那裡可是有好幾輛電瓶車的,大概是肥頭豬耳他們的,她的車在裡麵並不起眼。
聯想到許銘,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的車牌號,所以先前才知道她在這裡吃飯。
可是這個疑問問出的時候,許銘否認了,說沒有,還一副很不屑的姿態:“誰沒事大街上找你的電瓶車?我們隻是正好來吃飯。”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可是:“你們不會到現在飯還沒吃吧?”
實屬沒想到,雲采奕看了眼時間,都快午夜十二點了,“你們餓不餓啊?”
“你說呢?”許銘皺了皺眉,上身彎曲,一隻手在胃部揉了揉。
“……”
說他胖,還喘上了。
想到這一晚上,男人所做的一切全是由她而起,而她對他的態度還一直不好,到此時,雲采奕終於上來一點內疚,想了想,提了個建議,“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有宵夜,我帶你們去吧。”
“你想說龍井巷?”
“誒,你居然連龍井巷都知道?”雲采奕有點驚奇,“我不過這兩年才知道的,你才來幾天?”
許銘唇角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了不了解一個地方,時間不是重點。”
“那重點是什麼?”
“想知道?”
“不想。”雲采奕就此打住,扭開頭。
心裡驀然響起一個警鐘,差點踩過線,不能再聊了。
氣氛忽然凝滯,許銘朝她投去一瞥,車裡光線昏暗,他眼裡一絲火光霎那間熄滅,神色晦暗,安靜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