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銘控馬翻過一低矮沙山,馬速漸緩,崇嫣這才能睜眼,見不遠處星點幾戶人家,近前是一汪半月形的泉,泉水粼粼,泉旁紅柳叢生,柳條上粉綠相間,更顯景色婀娜。
荒蕪之地還有此美景,崇嫣忍不住咦了一聲。
而林銘早已躍下馬,一個猛子紮入泉水中。
怎麼回事?他不管自己?
崇嫣呆坐在馬背上,心中狂跳,她抬目望向不遠處點著燈火的人戶,又警惕地看向泉水中,夜色靜謐,少年早已浮出水麵,他身材頎長,身軀凜凜,僅是背影就看得人口乾舌燥,直呼隻有這樣的身材才能使那杆銀槍。
崇嫣也口乾舌燥,不是為男色,而是為她又找到了逃跑的機會!
馬都給自己了,誰不跑誰是傻子!
她俯下身,一邊揉著馬耳朵說好話,一邊控馬:“好孩子,帶我走,隻要能帶我逃出生天,你的草料我包了。”
“跟著沙匪混有什麼好,風餐露宿,朝不保夕,我帶你去上京,頂好的地方。”
“我們鏢局母馬各個眉清目秀,隻要你肯帶我離開,我就幫你相看……”
好說歹說,這馬總算肯調轉馬頭,朝向那燈火方向,崇嫣自是欣喜,可還沒等她笑開,這馬如發了顛般轉頭直衝入泉中。
她反應不及,被一把顛下來,狼狽地摔進泉水裡。
泉麵傳來少年的清冽笑聲,而這泉下水深竟觸不到底,至少有十幾尺深!
崇嫣一入水身體便僵了,她並非自幼怕水,隻是昔年在崇州漂泊時,跟著一年少乞兒露宿破廟,乞兒中也有勢力劃分,因她機靈,乞的食多,竟漸漸引其他乞兒紅眼,趁那年少乞兒不在,將她身上綁了石頭扔進河裡,她拚了命掙紮才從河中逃脫。
寒夜冬日,她渾身濕透,亂發上都結了霜,趁乞兒哥哥回破廟前找身衣裳裹著,決計不讓他與推她下水的混子起衝突。
可等她深一腳淺一腳回到破廟時,卻隻見一地屍體,收屍的衙衛說是貴人至,這些街邊醃臢竟敢鬥毆到貴人跟前,自是要打掃乾淨。
她不止萬遍地想,若那時她在破廟,若她沒有被拋入水裡,護著她的乞兒哥哥,甚至這一破廟衣不蔽體的人,是不是就不會惹到貴人,也就不會因此丟了性命?
她該死在水裡賠命嗎?
不知何時有了這種想法,自那時起她便失去了在水中掙紮的能力。
水麵浮光點點,映著水下更是漆黑,正當她快陷入那黑暗中時,一道影子逆光,好似劈開泉水般向她遊來,有力的手臂夾著她的腰,帶她破水而出。
一片蘆葦蕩中,崇嫣如同淋得透濕的小獸,貼著少年精健的胸膛,輕輕地發顫,細細地喘。
泉水淋身洗去一切血與汗的雜味,當她再次與少年如此貼近時,才聞到他身上竟傳來若有若無的冷香。
若非長年沁潤,淡香怎會附著於身?
可香囊香薰等物,不是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嗎,他一個沙匪,怎會……
想不明白,崇嫣抬頭與林銘視線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