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這兩字在崇嫣舌尖滾過,她提裙走過去,找旁邊供燈的沙彌要了一盞,執起毛筆。
沙彌指出燈上寫名字的位置:“施主可是要寫薑督主的名?”
崇嫣搖搖頭,在燈上一筆一劃寫下兩個字:
霍凜。
待落下最後一筆,崇嫣長舒一口氣,將燈盞放入池中,指尖輕輕一推,長明燈順著流水漂遠了些。
她看著搖搖晃晃漂遠的燈,不知怎麼,覺得心裡漸漸充盈起來:左呼緹王說霍凜還活著。
如果他真的還活著,無論霍凜在哪兒,她希望他萬事順意。
“姑娘!”弱柳喚她:“薑督主派人送湯藥來了。”
崇嫣收斂心神,拜彆高僧回到居士房,遠遠就見一名宦者笑眯眯地候在門口,他身邊,一小仆端著湯藥,另有一護衛打扮的男人候在最後。
果然,崇嫣視線不經意掠過三人,得知她遇險,薑少嫻立馬派了人來,不過她要打探的已經打探清楚。
宦者見崇嫣走過來,上前行了一禮:“姑娘,該喝藥了,特意在督主府熬好,快馬加鞭送來的。”
崇嫣揚起下巴哼一聲,看也不看宦者,從三人身邊走過,推門進了房間:“不過是我阿兄的狗。”
宦者麵色一僵,對小仆使了個眼色,端著藥跟了進去。
居士房內散逸著淡淡佛香。
宦者剛跨過門檻,迎麵飛來一軟枕,正中他麵部,緊接著裡頭傳來少女嗔怒罵聲:“我不喝藥,阿兄隻知道給我喝藥,我今日差點遭劫死掉,還想著給阿兄生辰祈福,阿兄呢?既然關心我的身子,他怎麼不親自來找我?”
原是怨怪薑督主沒有親自前來,在耍小性子呢,宦者鬆一口氣,薑督主若知道妹妹這般黏他,一定會很高興。
“姑娘莫氣,督主因事絆住了。”
崇嫣見宦者不容她拒絕地將藥端了過來,冷冷睨他:“什麼事比我還重要?”
宦者訕笑:“全是東廠那群錦衣衛的錯。”
左呼緹王劫馬車時喊的那句‘薑督主救我’,當時不少人都聽見了,不知怎的謠言愈傳愈烈,不過小半日,薑少嫻或與羌人勾結的謠言就傳遍了上京城,本來是無稽之談,可那魏淩遲竟在朝堂之上慢悠悠提了句:薑督主好似曾去過西北。
這反倒變相佐證了薑少嫻有可能在那時與羌人有了首尾,此事雖沒有切實證據,卻勾起了帝王的疑心。
薑少嫻無法,須留在皇宮內挽回聖心。
那宦者笑意不變:“督主雖身在宮中,可時時刻刻記掛著姑娘的身子,不僅給姑娘撥了護衛,還特囑咐老奴侍奉姑娘喝藥。”
“姑娘彆為難老奴,喝了藥,督主才能安心。”
看來這藥躲不過去,是非喝不可了,崇嫣內心歎息一聲,坐在桌旁,朝宦者伸手:“拿來吧。”
宦者雙手捧著碗盞,碎步而來,不知怎的,忽覺小腿一麻,竟跌了一跤,碗盞被摔碎,熱騰騰的湯藥灑了一地。
弱柳忙將崇嫣扶起退到一邊,以防被湯汁濺到:“怎麼做事的,差點傷到姑娘!”
她大聲斥責:“這下好了,這珍貴的藥灑了,你還嚇到姑娘,我要將此事報給督主!”
“老奴,老奴該死……”宦者惶恐地跪下,督主派他來盯著崇嫣喝藥,若督主知道是他不小心把藥灑了,定不悅。
薑少嫻不悅,自己可就真的死了。
“弱柳,退下,”崇嫣斥一聲,起身扶起宦者:“大人是阿兄身邊人,豈能跪我?快快起來。”
“阿兄督我喝藥,是惦念我身子弱,可經過這幾年的調養,我已經大好,這藥少喝一頓兩頓,阿兄也不會在意,”她命弱柳將地上碎碗收拾乾淨,對宦者莞爾一笑:“今日湯藥哪裡灑了,不是被我喝了嗎?”
宦者遲疑地看著崇嫣,須臾,如蒙大赦地點頭:“是!是,姑娘說得對!老奴這就回去如此向督主複命!”
“那護衛……”崇嫣眼睛一轉:“也一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