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花!”
遠山道:“你終於叫喚哩,看來你再不生我的氣哩!”
噢,天那!
遠山你在想甚麼呢?!恁地會自作多情呢?!
我叫喚是因我腚疼,好與不好?!
本花我立馬閉嘴,自顧心裡尋思著,免得遠山誤以為我是想和他搭話呢!
“啊?小花呀!”遠山又道:
“你怎地剛叫喚了兩聲,又不吱聲哩!”
我就不愛吱聲!
你能把我怎地麼?!難不成還要我為你獻支歌?!哄你開心呀!
“小花啊!”遠山道:
“看來你還是在生我的氣呀!那算哩,要不然我自己去找鞋子吧,我不能光穿著襪子,不穿鞋子呀!”
遠山說時!
已然在牆根旁,壁燈下!
摸起來小木棍兒,背著破布包,支撐著起小身板兒,抬起來屁股!
“小花呀,你就在這裡等著我!”
遠山信誓旦旦地道:
“我趟著盲道,揀回來鞋子之後,就會過來找你,你千萬不要亂跑呀,我們倆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麻煩你再說一遍!
啊哈哈!
噢汪,真是笑死人!
你拿甚麼來不見不散呀!這話出自旁人的口,沒準兒本花我會相信,可是怎地能出自你的口哩?!
正當我心眼裡對他不屑一顧時!
遠山居然真就趟了出去,他沒有揀起來地上的狗鏈子,以便牽上我!
就獨自地趟了出去!
唉!……
他趟得是那麼的緩慢,又是那麼的決絕!
月光灑下來!
同壁燈的光暈交融在一起,彼此分不太清!
但卻一齊照亮著他!
我看到了一具孤獨而又交疊的身影,正摩挲探出一根小木棍兒,在饑腸轆轆地向前挪動,他和他的身影真是夜間獨到的風景呀!
唉!……
假如他以這樣的速度趟路去找鞋子!
那豈不要趟到天亮去哩?!
本花我這樣做,於情於理,是不是都不太合適呀?!
都是天涯淪落人!
都是忍饑挨餓的一個人和一條犬呀!
唉!說白哩!
本花我就是一條導盲犬呀,就該被遠山牽著呀,就該為遠山導盲,領上他一前一後地趟路呀!
耍甚麼小性子哩?!
又沒有抵達神泉!不然婆姨套在我脖子上的狗鏈子,不就荒廢白瞎了麼?!
“噢汪,那誰哩!”
本花我試圖打破眼前的沉悶和尷尬,但又像個小姑娘,遮遮掩掩,靦靦腆腆,不急不慢地吠道:
“我說那誰,你先等一下麼!”
“啊——!”忽聽遠山慘叫一聲道:“我的腳被紮哩!是不是地上有釘子呀?!”
啊?!
本花我心裡頭咯噔一下!
他的腳被釘子紮哩?!那可是好疼好疼的呀,絕對比腚疼厲害多哩!
本花我蜷縮在牆根下!
正眼急忙瞅過去!
遠山早已癱坐在了地上,撂下了手中的小木棍兒!
“啊!好疼哩!”
燈月下的他仿佛在呲牙咧嘴地說道:“不行!我必須要把釘子拔出來,把釘子眼處的汙血擠淨了再說!”
噢汪噢汪!
我絕不能再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似地哩!
本花我可是個地道的爺們呀!
我還是忠誠地為他導盲吧,反正他比我慘,就當我扶危濟困,救死扶傷好哩!
想徹這一小番!
本花我立馬從地上起身,趟離了牆根,四蹄兒齊步跑一般,直躥了過去!
“噢汪遠山!原來是枚圖釘呀!”
本花我緊貼在遠山的身旁,大大方方地關心起來道:
“紮得深不深呀?”
“到底好不好拔出來?要不要找個鉗子和扳手甚麼的哩?”
“其實也不用!”
“我把小嘴巴裡的六把小鋼鋸,借你一用就足夠哩!”
“哎呦我的媽呀!”
“你怎地弄得一腳和兩手,全都是血呀,千萬甭再往臉上塗抹哩,不然大半夜的多瘮人那!”
“扔掉吧!扔掉吧!”
“把它們通通脫下來扔掉吧!”
“就你腳上這一雙襪子,連個襪子底兒都不見,還淨往腳麵子上翻卷著,穿它們個甚麼勁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