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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九重的手是常年握慣刀劍的手,虎口處有一片硬繭,膚色較之旁處更暗一些,微微攏起的時候,手背上的青筋露出,順著那青筋的紋路延伸至手指根處,指節修長而粗糲,透著一種力量感,光是憑這一雙手,便足以震懾旁人幾分。
這隻手此時倒沒有握刀劍,而隻是撚著一根細長的碧玉簪,簪子在手指的襯托下更顯瑩潤無雙。
那枚簪子在幾根手指之間來回轉動,仿佛帶著生命般怎麼也掉不下去,緊接著那隻手突然收緊,將簪子尖頭朝上,瞬間抵在了一截白皙脖頸的筋脈處。
他冷聲開口道:“我隻問你,放不放人!”
被簪子抵住脖頸的是個女子,身量勻稱,個頭卻不高,尤其是站在穆九重身前,愈顯身姿纖細嬌小。
她因起身倉促,此時身上隻著了一件銀霜色斜對襟的半長中衣,中衣之下是一件腰間係寬帶的綢褲,長度垂至腳踝,腳踝以下是一雙未著鞋襪的白嫩赤足。
許是因地上寒涼的緣故,她的腳背崩起,有纖細的骨頭現出形來,足尖微微勾住。
雖簪尖抵頸,性命受困,可她麵上仍帶著倔強之意,沒有絲毫欲要妥協的膽怯之色。
“不放!又能如何?”
“那便得死。”
話音落,穆九重已將那枚碧玉簪簪尖沒入女子的皮膚裡,瞬即有血冒出。
她吃痛也隻是悶哼一聲,麵上沒有絲毫畏懼之態,而隻是認栽了般閉上了眼睛,然而意想中的死亡卻並沒有來臨,穆九重將簪子甩在地上,碎裂成了兩段,唇角揚起一絲嘲諷的弧度,冷笑道:“倒是個硬骨頭,你以為放不放人當真是你說的算的嗎?”
女子睜眼,慢條斯理用手絹擦了一下脖頸上蜿蜒而下的血跡,仍兀自嘴硬道:“當然,怎麼說我也是這鄔寨的寨主,我說的不算,難道是穆將軍你說的算嗎?”
話音剛落,門外兩隊護衛破門而入,“稟將軍,雲襄公主已救出,餘下匪首亦全部製服,生死隻待將軍定奪。”
說話間雲襄公主自護衛身後走出,鄔落棠眼見著這位身高足足六尺半的比自己還高半頭的“小”公主在見到穆將軍後,乍然做嬌弱狀,踉蹌著便撲上前,似要撲到他的懷裡,可臨到身前時被他按住臂膀,手臂隻一轉,便被他扯到了旁側,衣袍都未沾到。
今日一早,北琰朝有名的將軍穆九重潛入地處南北交界之地昆山之中盤踞多年的悍匪寨子,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寨主鄔落棠的房間,並三招之內下了鄔落棠手中兵器,隻用一根碧玉簪便製住了她。
鄔落棠尚天真以為他潛進自己的房間無非就是想逼問出雲襄公主的下落,隻要自己不說,這匪寨中彎彎繞繞機關眾多,他根本無從去救,卻不料潛進匪寨的原來還有這許多人。從前便聽聞北琰朝穆九重將軍是一把能手,膽略智謀皆無雙,她還當是虛言,總以為北琰朝多的是草莽漢子,出不來什麼良將。現下看來,可見是她錯了。
她望著眼前這一番情形突然無端笑了下,而後慢悠悠說道:“你們北琰朝皇族還真是好相與,公主殿下親自獻媚都要被將軍這般不留情麵的推拒,我一時倒不知是該為北琰朝皇族擔憂還是為將軍你擔憂。”
他若不推,恐怕她又要說成是褻瀆皇族。她心裡的算盤打的,叮當亂響想聽不到都難,可謂是將損人不利己這種事都做在了明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