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沉默著沒有應聲,身後板車上有七具屍首,這些死去的人都是從前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玩笑的兄弟,固然他們乾的便是刀尖懸命的營生,並不會每次都能保全所有人性命。可每一次,那種愧疚感都會沉甸甸壓在鄔落棠的心上。
黃無有說她莽撞,或許這次她真的是莽撞了,若非那時她熱血上頭非逞強做什麼拯救弱小的英雄,那這七個兄弟就都不會死。
正這般想著的時候,邱致忽然走到她身旁,手掌輕輕按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說道:“火噴不毀,先輩們不得安寧,那日禹陽城外若見死不救,心中同樣不得安寧,這樣的“莽撞”,兄弟們不會怪你。”
與此同時,赫連燦亦上前兩步,用他的大嗓門嚷道:“我雖然很不服邱致這廝,但此番去毀火噴,是咱們寨主和邱老二拚了命去做的事,沒讓兄弟們擔半分險。後來去塘裡村本是道義,沒什麼可說,在禹陽城趕上兵亂,那南晏兵士凶殘無道屠戮弱小,兄弟們俱都看不過眼。寨主耳傷未愈又受了極重內傷,我們拚生拚死沒有二話,你黃無有又在這兒說些什麼屁話!”
赫連燦說完,身後的四十幾兄弟俱齊聲應和。
眼瞧著氣氛不對,範僧笑著圓場,“大黃不是這個意思,咱們兄弟間怎······”
黃無有倒沒有想要辯解的意思,隻是揮手阻住了範僧的話頭。
此時的鄔落棠容色蒼白,口唇上因半刻之前吐的那一口血反而顯得愈加豔麗。身上的衣衫有些闊大,十幾日的奔波外加受傷顯然比從前瘦了許多,堂堂匪寨寨主此時倒十足像極了城裡那些嬌弱女子。她現下這副模樣,壓根不是可以久站的樣子。
範僧歎出口氣,然後側身,自他身後走出一人。
乍見此人,方才還一副嬌弱女子模樣的鄔落棠忽然便甩開身旁邱致的攙扶,狠擦了一把唇角,瞬間站得像個原野張望的兔子一樣板直,將聲音提得甚高,驚詫問道:“汝三哥?你怎麼在這兒?”
此時原本應該安穩待在無名村中的汝青巒,便就這麼站在鄔落棠的麵前。
從無名村到鄔寨有山路近百裡,一路毒蟲、猛獸、瘴氣,於他們這些習武人來說不過便是幾分跋涉辛苦,可對於汝青巒來說,則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他的腿自雙膝以下已失,雖然有唐粟和孫二哥聯手為他造出的假腿,也不過是鋼鐵之物,與血肉之軀的靈巧自然不能比。
況且他每逢陰雨變天時,斷肢處便會疼痛難忍,無法行動,故而這兩年他一直不曾出來過。
汝青巒原本是個好脾性的人,可此時他的麵色並不比黃無有好上半分。
他隔著幾步遠打量鄔落棠,眼中儘是責備,“除了內傷,耳力竟也受了損傷?”
鄔落棠側頭去看邱致,邱致輕輕搖頭,兩人又一塊兒看向赫連燦,隻見赫連燦麵上茫然與二傻子無異,顯然是並未回過味兒來。
按理說他們自那日鄔寨下山先去宿雲關,又從宿雲關擇山路到禹陽城,再從禹陽城返回鄔寨,這一路的行程並無計劃也無確切的回返時間,可眼前以黃無有帶頭的這幫兄弟們何以準確地知曉了他們回來的時間並及時趕到了鄔寨山下迎接?
而汝青巒的出現就更是說不通,便像是提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