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坐上皇位,擁立者或許並非是看好他的德行,更多的應當是覺得他很好控製,是傀儡的上上之選。
無論權臣集團或者宦官集團,都會這麼認為。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太可怕了。
他不想做漢獻帝、也不想做高貴鄉公,他甚至對那高高在上的皇座心存恐懼。
他再抬頭看看蕭懿,那張敦厚臉上期許的目光,讓蕭宇感到背後有些發涼。
他突然又想起了先前小貓帶給他的那句話:風來疏竹,雁渡寒潭。
他猛然體會到他父王的良苦用心。
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
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
他心中默念,似乎有所頓悟,頓時心中一片暢快。
故君子事來而心使現,事去而心隨空。
就在蕭宇心中有所悟的時候,在台城西北側破爛的偏殿中,江夏王蕭子潛神情專注,滿臉是汗。
他正在一遍遍地晃動龜殼,一遍遍地進行著占卜。
站在一旁的九江王蕭子啟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勸說道:“兄長,你不能這樣卜下去了,泄露天機,早晚得折了你的陽壽的了。”
蕭子潛突然深吸了一口氣,他發出一聲歎息,將手裡的龜甲直接摔了出去。
銅錢發出清脆的響聲,自龜甲中跳出,沿著地麵滾了幾圈,方才橫在了地上。
蕭子潛微微閉著雙眼,他的兩肺就像拉風箱一樣,劇烈喘息著,整個人看上去就像虛脫了一般。
蕭子啟趕忙過去為他的兄長擦汗,嘴裡嘮叨著:“就這一晚,兄長不知道得折多少年的陽壽。”
蕭子潛擺擺手,他一臉萎靡不振。
“莫說幾年陽壽了,為了我大齊的社稷,就是今晚把我這條老命捎走,我也是在所不辭。”
“莫說這不吉利的話了,這大齊朝就是把我捎走,也不能把兄長捎走!“蕭子啟咬了咬嘴唇,身子往他兄長身邊靠了靠,“兄長,卦象到底如何?”
“卦象煩亂……”蕭子潛若有所思,“我一時也參悟不透今日的卦意……”
“能參悟得透才怪呢?今日你都卜了不下百卦,本來該靈的卦也不靈了。”蕭子啟嘟囔著走到門前。
他隱約聽見了院門外有過兵聲傳來,那聲音吵吵嚷嚷,遠處的宮牆上還有隱約的喊殺聲傳來。
他回頭道:“要不……兄長,我去門外頭找人問問,老關著門在這裡卜卦也不是個辦法。”
“七弟,不要去!留在這裡。”
“出去問問,也不耽誤什麼事。”蕭子啟說著,他執意還是想要出去。
“若走出這門,就怕你會遭遇血光之災的!”
蕭子啟本來膽子就小,雖然對占卦問卜之事,他向來是將信將疑。
但聽他兄長這麼說了,他的身子還是稍稍一抖,立馬打消了出去看看的想法。
他偏偏頭:“真的有血光之災?不會是蕭玉衡想要殺咱們了吧?”
“蕭玉衡他自身難保,還有閒心來管你?”
“他自身難保,兄長是如何知道?”蕭子啟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動腦子想想,外麵不知道什麼人正在攻打台城,都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蕭玉衡自然是禍福難料的。
蕭子啟突然有了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兄長,咱們就不能趁亂逃出建康,我回我的封地九江,你去你的江夏,以後就不受這小王八的氣了,秋天,咱們還能一起出去秋闈。”
“老老實實呆著,等消息。”蕭子潛淡淡道。
“你那個通風報信的小丫頭還能回來嗎?外麵兵荒馬亂的。”
蕭子潛篤定道:“她會回來的。”
江夏王爺話音未落,就聽屋外院落裡傳來了馮內官的叫罵聲。
“媽哎!咱家想解個手!卻不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