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兒淡然一笑,他的笑容看上去多少有些複雜,“多謝世子為賤妾鳴此不白之冤,但先帝也……也並非世子所說的那般不堪。”
蕭宇抬眼看了看潘玉兒,離得近了,他方才看出這位絕美妖姬臉上其實也有歲月蹉跎過的痕跡,雖然略施粉黛,但眼角的細紋依舊明顯。
潘玉兒凝神望著他,那神采其實更像一位長輩看著晚輩,那眼神讓蕭宇垂眸而不敢造次。
“對了,貴妃娘娘,您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聽聞二十多年前……還有,那副肖像畫必然是娘娘本人了,隻是不知道娘娘招我前來是何用意?”
“世子是說,賊妾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該陪著先帝一起自焚於火海之中,不該苟活了吧!”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潘玉兒眼神淒涼,“其實……賊妾何嘗不想隨先帝而去。這麼多年,賤妾幽居於此,日日與孤燈經卷為伴,隻為日日超度亡夫英靈。
“那日台城陷落,先帝已然陷入四麵楚歌的境地,心如死灰之際,他將一眾王孫妃嬪都集合在這大殿裡,殿外鋪滿了乾草,倒滿了火油,大家都做好了陪著先帝玉石俱焚的打算。
“那時賊妾剛剛有了身孕,先帝不知,春奴跪在殿上苦苦哀求,要陛下放過罪妾和賊妾婦中孩兒。有先帝其他妃嬪上前質問,將國破家亡之事歸咎於賊妾迷惑君王身上,賤妾無力解釋。
“先帝輕歎一聲,麵露戚戚,他最後隻道了一句,為君何錯,何故生在這帝王家中。
“先帝還是力排眾議,放過了罪妾,當春奴攙扶著罪妾走出大殿的時候,罪妾看到了其他嬪妃們狠毒哀怨的目光,她們在臨死前已經將最惡毒的詛咒加持在了罪妾和罪妾那尚未出世的孩兒身上。
“望著那漫天的大火,在這殿宇中熊熊燃燒,淒慘的哀嚎聲充斥在罪妾的耳邊,崔妾那時候是多麼希望能隨著先帝一起歸天,但想要腹中的孩兒,罪妾便怯懦了。
“就當罪妾怔怔出神的時候,一隊亂兵闖了進來,他們獸性大發,將罪妾身旁的幾個士兵都拖走了,還要來強暴罪妾。
“春奴便是當時為了護住罪妾,被他們活生生扔進了火裡,才被燒得麵目全非。”
聽到這裡,蕭宇輕輕歎了口氣,那種國破家亡的畫麵已經躍然紙上了,他不禁心中也有些悲切之感。
“後來,一位身騎白馬的金甲將領躍馬而入,他一槍就將一個想要輕賤於我的士兵戳死在了當下,他開始約束起士兵軍紀。
“雖然我沒有遭到淩辱,但我的幾個侍女卻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有一個當天晚上就死了……春奴也燒成了重傷,那時已經被燒得體無完膚,好在他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這件事先帝做得不好,他沒能約束好軍隊,讓他們到處燒殺搶掠。”蕭宇想了想,“娘娘剛才提到的那位金甲將軍不會就是已故文皇帝吧!”
潘玉兒輕輕搖頭,“他不是先帝,而是你的阿父,江夏王爺。至於你說的那位文皇帝,他是在台城淪陷後的一日才進的京。”
“我猜文皇帝見到你之後,一定會覬覦你的美色吧!”
潘玉兒這時候有些失神,他似乎又陷入到了對往昔那段經曆的回憶中。
“若非為了我那女兒,我定然在那時便讓他賜我三尺白綾了。”
“你的女兒!”蕭宇怔了怔,他有些語無倫次,“你的女兒,難道說……難怪那麼像,永寧長公主難道不是先皇後所生的嗎?”
“先皇後也育有一女,但那女早夭,先帝便命人將我的婉兒給抱了去,那夜下著暴雨,外麵電閃雷鳴,罪妾一直追到了大殿外麵,被侍衛攔住,我聽著婉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她一直阿娘阿娘的叫著,叫得罪妾心都碎了。”
蕭宇倒吸一口冷氣,看看潘玉兒,再想想蕭玉婉,她們是如此的相似。
這……這不會有錯……
他想了想又道:“娘娘今日找我來此,是為了何事?”
“外麵到底已經是個什麼樣子,罪妾已經有耳聞了,當年台城陷落的情形,就像昨日一般。如今……台城是世子的台城,希望世子顧念過往婉兒對世子的情意,去救救婉兒!”
蕭宇默默地望著潘玉兒,恐怕這位東昏侯的妃子並不知道如今台城的艱難處境。
或許她隻是以為蕭玉婉僅僅是受困在永寧長公主府,幾名身手了得的大內高手就能輕易將其帶回宮中。
可如今,蕭玉婉已經在台城西側的石頭城香消玉殞了。
想到這裡,蕭宇不禁感到悲從心來,他的喉嚨有些酸楚,他強忍著讓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潘玉兒見蕭宇突然之間神色黯然,心裡便已了然。
“婉兒怎麼了……”
“嗯?自台城被圍,便與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