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的一句無意之言竟然在這裡引來了這樣的軒然大波。
傻人有傻樣,乾脆就這樣將錯就錯,看看他們都是什麼反應。
想到這裡,蕭宇故作懵懂地問道:“阿父,他們說要帶我麵聖,麵聖是要去哪兒啊!”
高內官心中又閃過一陣晴天霹靂。
都說江夏王世子在十歲那年從樹上摔下,便摔成了個傻瓜,平日裡呆頭呆腦的就像個悶葫蘆,誰料到開口就是語出驚人,不同凡響。
但是......哪有皇親貴胄叫宦官“阿父”的道理呢?想來就是這個心智未開的小王爺學著周內官的樣子隨口亂喊的,他真是想把那個媚上欺下的周內官拉出去打個五十板子。
但這裡人多嘴雜,不是久留之地,趕緊把這傻小子帶到皇上那裡,趕緊交差才是正理。
高內官不再和蕭宇做過多的解釋,但他又怕這個傻子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乾脆把拂塵往後腰上一插,扯著他便往一處小門走去。
而那一隊大內侍衛則一刻不離地緊跟在他們身後。
跟了一段距離,高公公回頭瞅了瞅那幾個侍衛:
“喂,我說爺們兒幾個不用跟得那麼緊吧,小王爺雖然腦子不好,但有老奴在,他跑不丟!”
幾個侍衛互望了眼彼此,好在他們還是知趣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阿父,我們這是去哪兒?”
蕭宇又擺出一副無知的模樣,但他有意把“阿父”這個稱呼掛在嘴邊。
“哎,喊高公公就行,彆再阿父阿父地喊了,老奴是個實誠人,實在受不起,江夏……豬王才是您的阿父呢!先彆說這些,陛下正等著您呢!”
“找我乾什麼?”
蕭宇突然停下來,說什麼都不肯再走了。
高公公有些著了慌。
“哎呀!招你去,你去了便是,還問這麼多乾什麼……”高內官算是個好心腸,對於一個傻子他也沒有了那麼多避諱的話,“禍福自有天定,誰都改不了命,隻是奈何一個傻子何故生在帝王家呢,老奴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是吉是凶。”
“阿父,你說什麼……我可不懂……”
“哎,說了也沒用,從樹上摔下來成個傻子本是你因禍得福,本以為皇上早就忘了你了,你能平平安安的……誰知昨晚他半夜醒來就一直喊你的名字,這不就招你進宮了。”
“哦……夢見我乾什麼?”
“真是個傻子……”高內官又歎了口氣,他左右看看,那些侍衛們離他們甚遠。既然是個傻子,於是他便多了兩句嘴:“陛下三十八個兄弟、十六位叔伯父,外麵那些封疆的皇上雖然也忌憚著但沒敢下手。單說這京裡的這些,不管是文韜武略的還是資質平庸的,不是死的死就是關的關,唯獨放過了你這個傻子……就怕現在皇上噩夢魔障了就連你這個傻子也不肯放過!”
這個高內官還真是個實誠人,跟他這個傻子透露這麼多,但往深處一想,蕭宇還是感到後背直發涼。
這時,高內官用拂塵捅了捅蕭宇,低聲道:“老奴今天又多嘴了,這些話小王爺可彆在陛下麵前亂說啊!”
蕭宇心領神會,卻故作懵懂地點點頭。
眼下能活下去才是正道,他大腦在飛速地轉著,也在不停地盤算。
想來想去還是坐觀其變吧!他寧願彆人都把他當傻子,哪怕喊老太監叫爹給皇帝舔腳也在所不辭,隻要能活下去才有希望。
肖宇正這麼盤算著,突然肚子咕嚕嚕響個不停,這種關鍵時刻,他感覺自己下體的括約肌有了不合時宜的反應。
“阿父,我要屙屎……”
蕭宇苦著臉叫道。
這倒不是騙人,恐怕昨天的啤酒和擼串也跟著一起穿越了吧!
“我的小王爺誒,這裡哪有恭桶啊,您就忍一忍,要是讓皇上等著急了,那您肯定後悔這最後一泡屎了,您還是先見了皇上讓老奴把差事交了再說吧!”
蕭宇雖然聽到自己的肚子咕嚕嚕直叫,雖然知道這樣對身體不好,但為了不拖累彆人他還是努力憋著。
而高內官再往後也沒跟他繼續廢話,牽著他的手一路往前疾走,但無論怎麼走都走得緩慢。
日上三竿的時候,他們才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偏殿。
大老遠蕭宇就聽到了殿裡傳來了陣陣淒厲的哀嚎聲,他心中生寒,便意居然讓他給憋了回去。
這時高內官歎了口氣道:“唉,不知道哪位王爺又在受罪了。”
蕭宇注意到那似乎並不是在跟他這個“傻子”說話,但他還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們一起踩著青石台階走上了大殿。
眼前那門檻真是高得離譜,蕭宇的一隻腳剛邁過去,而另一隻腳就被絆了個踉蹌,他險些跟高內官撞到了一起。
而這個時候殿內傳來了一個年輕的聲音。
“哈哈哈……傻子,進門可不是這麼跪的啊!”
蕭宇抬眼一望,記憶中的那張欠揍的臉顯然成熟了許多,當年那個乖戾的皇太子果真當上了皇帝。
既然都認為自己是傻子,那就彆顧及什麼君臣之禮了。真是惹毛了老子,管你是不是皇帝的我都照打,大不了再穿一次我還是條好漢。
想到這裡,蕭宇便直挺挺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而一旁的高內官早已匍匐在地不敢抬頭。
隻見眼前這個披頭散發衣冠不整的年輕君王打量著蕭宇,蕭宇也打量著他。
多年不見,如今的蕭玉衡也有二十歲上下的模樣,看上去他比蕭宇矮個半頭,隻是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眸中閃現出一種殘忍嗜殺的詭異寒光。
這時蕭宇感到自己的褲腳被人拉了拉。
“小王爺啊,快給陛下跪下!”頭正抵著地磚的高內官小聲地提醒道。
“阿父,這是誰啊!”蕭宇不以為然地拿手指了指蕭玉衡。
這話一出,高內官就嚇得直發抖,而殿內的其他宮人也都大氣不敢喘一口。
蕭玉衡似乎並沒有因為蕭宇的無禮而生氣,他快步走到蕭宇身前,看著眼前這個“傻子”哈哈大笑起來。
“傻子啊,你剛才喊誰阿父呢?”蕭玉衡一下子來了興致。
“就是他!”蕭宇指著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高內官說道,“你可不許欺負我阿父哦!”
沒想到聽到這裡,蕭玉衡又是哈哈大笑,他拍著蕭宇的肩膀說:“喊得好,喊得好!朕聽得舒坦,該賞!該賞!”
“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
“朕是誰?”蕭玉衡覺得新奇,“朕是你的堂兄蕭玉衡呀?朕也是你的皇上。”
“蕭玉衡?”蕭宇眨眨眼說道。
“大膽,敢直呼陛下名諱!”緊跟在蕭玉衡身後的那名宦官突然叫道。
“朕在這裡,輪不著你這閹貨說話!”隻見蕭玉衡轉頭露出一副修羅模樣,他一腳把那個宦官踢翻在地,轉眼間他又對蕭宇露出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怎麼樣……沒想到朕當了皇帝了吧!”
“嗯嗯......”蕭宇假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跟朕走。”蕭玉衡說著便卓有興致地拉著蕭宇的手腕往漆黑的殿裡走,“雖然聽著順耳,但那個閹貨可不是你的阿父,走!朕帶你去看看你真正的阿父。”
蕭宇臉上雖然不露聲色,但他卻隱約感覺到蕭玉衡的一根手指有意無意地搭在了他手腕有脈搏的地方,這讓他的心不聽使喚地猛跳了起來。
他偷看了眼蕭玉衡,這位年輕皇帝似乎並沒覺察出什麼,他的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興致。
越往殿內走,那些粗重的喘息聲和陣陣的呻吟聲便越清楚,空氣中也彌漫起了血腥的氣味。
當大殿深處那道厚厚的黑色帷幔被宮人掀開的時候,蕭宇的肚腹中一陣翻江倒海,他差點兒要吐了起來。
眼前活生生就是個閻王殿。
到處擺放著形形色色的可怕刑具,火盆裡的烙鐵燒得通紅。而幾個披頭散發的男人正在不同的刑具上受著刑,有幾個已經腸穿肚爛,奄奄一息了。
而在靠牆的一個狹窄的鐵籠裡還擠著三個人,這三個人蕭宇居然都認識的。
第一個是他的堂叔九江王蕭子啟,第二個是淮南王世子蕭煒,而這第三個……他差點兒就認不出來了,那就是他的父親江夏王蕭子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