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好男風,但我知道你們的時代開放且包容,喜好男風也不會被人瞧不起,但我……但我真的沒有那等嗜好!”
潘鐸細細咀嚼體會體會,好長時間他才反應過來,他馬上暴跳如雷。
“你……你……”潘鐸語氣嚴厲,他渾身哆嗦著,在水霧中卻更顯得美麗動人,突然間他拍著水花哈哈大笑,“蕭大郎,佛偈有雲:心中有佛,所見皆菩提;心中齷齪,所見皆齷齪,哈哈哈哈……”
蕭宇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將手裡的毛巾往水裡一拍,濺起層層水花,打到了潘鐸臉上。
潘鐸立馬回以顏色,兩個大男人就這麼在水裡打鬨嬉戲起來。
這倒讓門外的偷窺者飽進了春色……
兩人鬨累了,對坐著聊起了天。
“昨晚的事情你都知道呀,我當你隻是個糊塗蟲,睜眼瞎?”
“我倒希望做個糊塗蟲,睜眼瞎。”
“你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哈哈,他們的目標肯定不是我,有人要殺公主吧!”
“那你……”
潘鐸笑了笑:“和你一樣,蠢笨之人容易自保。”
“我從沒說我蠢笨,倒是彆人都說我得了幾年瘋病。”
潘鐸歪著腦袋,一隻胳膊搭在桶壁之上,若有深意地看著蕭宇。
那年冬天,江夏王爺雖然被收回了軍權,但在朝堂依舊如日中天。
年少的潘鐸曾隨父親去江夏王府拜見過江夏王爺蕭子潛。
那時,他見過一次蕭宇。
那日雪如鵝毛,就在那後花園中,一個滿身凍瘡的赤足的少年傻傻地站在樹下歪著腦袋看天。
這是他之前對蕭宇的唯一印象。
如今,他一直無法想象眼前這個眼神睿智的青年與那個蕭宇會是一個人。
他看著蕭宇的嘴一張一合,這一會兒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潘駙馬,喂,你盯著我得有半柱香了吧!喂!”
潘鐸的思緒這才收回來。
“咦,你剛剛說的什麼?”
“我說,你才是扮豬吃老虎,我一直以為我比你精明,卻發現你比我更能裝。”
潘鐸歎口氣,他望向了窗外,若有所思。
“活著不易,蕭大郎,如今朝堂波譎雲詭,一個不留神便會萬劫不複的……”潘鐸說著扭頭望向了蕭宇,“扮豬吃老虎,這個說法新奇,我喜歡。”
蕭宇撩了下水花,笑道:“你這人真是不實誠,貴為皇帝的姊夫,永寧公主的夫婿,那種隆寵非常人能有。說什麼萬劫不複的,你這人真矯情。”
“就因為是陛下的姊夫,我才有種如墜深淵之感。”潘鐸說著托了托下巴。
時間回到了承佑十八年,永熙縣侯、散騎常侍、建武將軍潘陽之子潘鐸迎娶先帝的掌上明珠永寧公主蕭玉婉。
麵對如此大的隆寵,潘家一門張燈結彩,邀約天下貴賓,十裡紅妝迎接新婦。
在送親隊伍中,潘鐸也是第一次見到了當時已經被立為太子的蕭玉衡。
那孩子歲數不大,但眼神中總有一種異於同齡人的冷漠與疏離,他是一個性情涼薄之人。
那時候的潘鐸便是這麼認為。
禮樂聲起,在行合巹之禮之時,麵對著美若天仙的新娘,潘鐸笑了,而那少女卻淚眼婆娑。
回頭想想,潘鐸真的無法形容那時的感覺。
突然,少年太子擠開賓客,上前一把將潘鐸推開,觀禮賓客皆感震驚。
隻見寒光一閃,少年太子拔劍出鞘就要去刺潘鐸,潘鐸眼疾手快才躲過那一劍。
少年太子拉起他的阿秭就要往外走,潘家上下、觀禮賓客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但最終永寧公主苦苦勸誘,少年太子獨自拂袖而去。
自那之後,潘鐸便對那位少年太子百般忌憚。
直到他登上了皇位,潘鐸更是小心翼翼,甚至裝傻充愣、放浪形骸寄情山水,生怕自己一個小小的錯誤便為家族招來殺身之禍。
“潘駙馬,你又在走神了?”蕭宇提醒道,“若是這裡讓你昏昏欲睡,你先離去也可。”
潘鐸搖搖頭,沒有要走的意思。
兩人沉默了片刻,各自發散著各自的思緒。
蕭宇突然張口:
“蕭玉婉……呃,永寧長公主她知道嗎?”
“知道什麼?”
“刺殺的事呀!”
潘鐸麵露疑惑,他看蕭宇似乎在看一個傻子一樣。
“想要殺她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哪波人是誰派去刺殺的,這種事在我眼裡早已司空見慣了。”
蕭宇聽得瞠目結舌,還有能習慣刺殺的。
潘鐸繼續說道:“自陛下登基以來,公主她就被世人所妖魔化,似乎朝廷的所有苛政都是出自她那個弱女子之手,實屬笑話。
“這三年來,公主瞞著我已經壓下了不知道多少起刺殺事件,僅我知道的就不下二十起,陛下龍顏大怒,追查下去既有朝中大臣,也有江湖綠林。有些刺殺理由說出來都讓人啼笑皆非,哈哈……神婆說了月事不來,也是長公主作祟,要用巫蠱之術陷害公主。”
蕭宇歎了口氣:“巫蠱之術怎能當真,想來你們夫妻過得也真夠累的!”
“是她過得夠累的,我卻過得逍遙自在。”
蕭宇鄙夷地看了潘鐸一眼。
“潘駙馬,長公主在朝中樹敵可多?有無結交朋黨?”
“朋黨?那是什麼?”
蕭宇想起來這個年代似乎還沒有唐宋之後“朋黨”這個概念,本身門閥士族盤根錯節,早已擰成了一棵參天大樹。
“算了,算了,算我沒說。”蕭宇在水裡抱著膝蓋望向了彆處,“你們長公主府可有門客?”
“有三百門客。”
“都如你這般搔首弄姿,賣弄姿色?”
潘鐸又潑了一下水:“蕭大郎,你說什麼呢?長公主禮賢下士,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十歲孩童,無論士族還是寒門,若有真才實學,公主都會一一接納。”
“那你在府裡扮演個什麼角色?”蕭宇好奇地問道。
“我是駙馬都尉,公主的夫婿?”
“你們有幾個孩子?”
“尚無。”
“多長時間行房一次?”
“這個……”潘鐸突然渾身哆嗦,他到了要發作的邊緣。
蕭宇見勢不妙,趕忙用毛巾捂住關鍵部位從浴缸裡跳了出來。
“我洗好了,先回去睡覺,明天我把你送回去!”
門外又傳來一陣花癡般的尖叫,蕭宇被人看得明明白白的。
帷幔後傳來了物品摔地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駙馬都尉的一句怒吼:
“蕭大郎,你給我等著,我就不走怎麼著,我賴在你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