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民們見圍著馬車也得不到什麼可吃的東西,白白浪費體力得不償失,便都陸陸續續地離開。
幾個稍微極端一些的,臨走前還想推倒馬車泄憤,但見那些身材魁梧的家丁護院正冷冷地盯著他們,便不敢造次,悻悻離開了。
潘鐸一直趴在車縫跟前小心地往外頭看,這時他才敢露出頭。
但一扭頭看見蕭宇在跟一個長相奇醜的猥瑣男子過招,便罵了一句“自掉身價”又生氣地扭頭回到了車裡去了。
這時候蕭宇已經和那個猥瑣男人有來有回地打了十多個回合,就聽兵器“鐺鐺鐺”的撞得直響。
蕭宇是真的被惹急了,雙拳不是對手,他就用哨棒當長槍,也不管什麼槍不槍術,照狠裡往對方身上猛戳。
對方起先也不讓著,手裡環首刀舞得獵獵生風,那種生猛完全是在戰場上搏命練就而來的。
雙方你來我往互攻了幾個回合。
蕭宇沒有經驗,開始打架就用力過猛,越往後就覺得越是吃力,尤其速度一降,破綻立馬就展現在對方眼前。
幾次碰撞都險象環生,周圍觀戰的雙方都不時發出一陣驚歎。
看了一陣眾人都不明白,越打越不像搏命,倒像是一場表演賽。
明明猥瑣男子的武力值明顯在蕭宇之上,他卻一次次避開了蕭宇的要害,似乎並沒有真的要殺他的意思。
但蕭宇腦子裡卻不想這些,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打倒對方。
對方越是退讓,他便越是步步緊逼,哪怕把全身的命門都暴露在對方眼裡。
猥瑣男人打著打著就罵道:“有你這麼打架的嗎?某若發起狠來,你早已被某劈成七段八段的了!”
蕭宇卻全然不理會,哨棒當槍向著對方身上又是一陣雨點般的猛戳一通。
看來對方真是被逼急了,他大吼一聲,原地起跳就有一人,手中環首刀就向蕭宇左肩劈去。
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蕭宇沒真打過仗,他不知其中凶險,他掄圓了膀子,手裡哨棒又當扁擔用上了,他真是心狠手黑,往對方兩腿之間就是那麼一下。
那聲慘叫顯得古怪而淒涼,也讓旁觀者揪心不已。
隻見那猥瑣男人刀都不要了,捂著肚子在泥地裡打著滾兒,嘴裡各種葷腥味道一下子都吃了個遍,就差一口老血往外噴了。
猥瑣男人那眾多同夥都看得目瞪口呆,這小郎君打架不守規矩,往男人要害的地方打。
家丁護院們看著也覺得他們家小王爺的處理有欠妥當。
潘鐸直接鄙視地瞥了蕭宇一眼,又躲回到車廂裡。
蕭宇卻全然不理會這些,提著哨棒就要去追晴雪。
“等等……”猥瑣男子伸出一隻手要去抓蕭宇的腳,沒抓住,反而被後腳跟狠狠踩了一腳,他種疼讓旁觀的雙方都有些揪心。
蕭宇鬆開腳,冷冰冰地望著依舊在泥地裡打滾的猥瑣男。
“哎呦……哎呦……張老六啊,讓孫賴子、張阿寶他們把那個姑娘帶回來,要傷了一點兒油皮,某就要他們的小命。”
之前給猥瑣男遞刀的男人一臉揪心,聽頭目這麼一說趕忙一拱手,飛跑著去執行命令了。
蕭宇眉間一寬,怒火消去大半,他說道:“你到底要乾什麼,我現在沒有一車的黃金,也沒有十個美人。”
猥瑣男人還在揉著手,臉上賴皮的一笑:“那都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開玩笑,你搶我女人那也叫開玩笑。”
“一會兒……一會兒就給你送回來!”
蕭宇不解,掐著腰一臉好氣地在猥瑣男子身邊走來走去,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猥瑣男人躺了不多時,就從泥地裡爬了起來,小腹還是覺得有些疼。
他收起了之前那副地痞無賴的模樣,居然嚴肅地一拱手:“敢問郎君,這棍法是誰所教。”
棍法?這明明是槍法。
蕭宇也拱了拱手:“此非棍法而是槍法。”
對方眼中閃過一抹困惑:“這是槍法?敢問家師何人?”
蕭宇眨了眨眼睛:“我自幼曾跟劉伯宣劉世叔學過一段時候的槍法,隻是後來……”
總不能說自己後來從樹上摔下來,摔壞了腦袋,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在那個大冬天凍死了,自己魂穿占據了他的身體。
蕭宇腦子裡是如此想的,但對方卻沒有想聽“後來”的意思。
他急問:“郎君喚劉長史為世叔,不知郎君之父名諱?”
“我父叫蕭子潛。”
“果然!小王爺最後那一招就出自江夏王爺的虯龍棍法!”隻見那男子身子微微一晃,膝蓋一軟,撲通就跪下了,腦袋碰在泥漿裡,給蕭宇扣了三個響頭。
蕭宇一頭霧水,啥叫“虯龍棍法”,他似乎有記憶以來,隻知道父王慣用的兵器是馬槊,卻不知道他還擅長什麼棍法。
那不再猥瑣的男子眼中閃爍起了真摯的淚光。
“小王爺,末將……唉……”那男子一拍大腿,長歎一聲。
對方稱劉世叔為劉長史,一聽到自己父親的名諱就突然跪地不起,還自稱末將,看樣子他應該也是江夏王府的舊人了吧!
禮賢下士,在電視劇上看過。
蕭宇有樣學樣,一臉深沉地去扶那男子。
“壯士,起來說話。還不知道壯士如何稱呼。”
“某姓東方,名老,無字,青州安德人,某少好遊俠,魚肉鄉裡,做下許多荒唐事,後受江夏王爺點撥,幡然醒悟,於王爺帳前聽用。
“承佑十五年,受江夏王爺之命於河北招募義勇,以圖恢複漢人江山,因行事不密,被奸人告發,所招三千義勇儘數被北虜中山王元英屠滅。
“某死裡逃生,自感無顏再見王爺,便回了老家,隱姓埋名度日。誰知有鮮卑貴族強行兼並家鄉故土改作他用,某氣不過,帶著家鄉義勇殺了那些作威作福的索虜。
“官府來剿,某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家鄉父老,扶老攜幼歸降我大齊,奉詔安置於南徐州僑郡,誰知南徐州刺史張茂對我等歸民橫征暴斂,比之北朝更為苛刻。
“我等受不過,回歸北地已是無望,僑郡又無容身之地。後多方打聽才知王爺去職,散居建康,知王爺重義,便帶領親族及鄉勇五百餘人前來投靠,卻不想王爺失勢,長居禁中。
“恰遇丹陽郡民作亂,攻入建康外廓,便帶親族鄉勇借機占了這裡,以作依靠。
“誰知新帝登基以來,朝廷對我等流民苛刻異常,不予撫恤還橫征暴斂,我等便不做那順民,聚眾聚眾在此,平日裡出去也打打零工,遇到豪商富戶經過也聚眾做些攔路打劫的勾當。”
蕭宇心中不得不為這群青州流民豎起大拇指,皇城底下都敢打劫,這幫子流民真是目無皇權,這種不畏強暴,放飛自由的人他喜歡,或許這幫人本來就是暴力的所在,誰拳頭硬就聽誰的。
蕭宇問道:“東方……老,你們接下來要乾什麼?”
東方老趕忙拱手:“承蒙小王爺不棄,我等……”
“等等……等等……”蕭宇趕緊打斷了他,“我可沒我父王那麼好說話,讓你一大家子到我府上去白吃白喝,再說,我跟你不熟,你剛才還想搶我的女人呢!”
“這個……”
東方老撓撓頭,人家說得確實在理,但抱住這麼粗的一條大腿,誰還願意鬆開呢?東方老自己也是有私心的呀!
“入門還要納個投名狀呢?你不為我做些什麼,好顯示顯示你們的本事,我怎能放心讓你們去我府上白吃白喝呢?”蕭宇繼續說道。
東方老眼一橫,說道:“小王爺無需如此激某,某自跟隨王爺南征北討以來,就認定自己是江夏王府的一條狗,隻聽王爺和小王爺的。”
“我姑且相信。”
“小王爺要某做什麼?可是有對頭要殺?”
蕭宇撇了撇嘴,這群莽夫整日裡好勇鬥狠,隻知道打打殺殺的,隻能當個打手用。
“東方老,你的本事到底有多高?有幾層樓那麼高?”
東方老一臉困惑:“幾層樓?某沒聽過這種說法,幾層樓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