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躺在大齊帝國最尊貴的長公主膝蓋上的除了皇上之外,也就該是駙馬都尉了吧!
難道這個年輕的俊朗公子才是駙馬都尉?但他的長相明明不如那個叫什麼楊華的幕賓英俊。
“末將王應德,拜見駙馬都尉。”
卻不想他這一拜完,蕭玉婉居然笑了。
那王應德見永寧長公主笑了,心中一陣竊喜。
“末將是左衛軍的人,祖上是太原王氏,先祖也是衣冠南渡的時候來到建康,在前朝也做過官,到我這輩也隻是混了個軍校當當,至於駙馬都尉說原來是否見過,末將一時真的想不起來了。”
蕭宇也不糾正,他偷偷抬眼看了看蕭玉婉,蕭玉婉正憋著笑,也不時地瞥向了他。
“哦,就在剛剛。”
“剛剛?”
王應德的腰突然挺直了幾分,他大起膽子抬頭看了看蕭宇。
“你忘了,我讓你找幾個人陪我去救公主,你還推了我一把,說你沒空,你忘了嗎?”
那王應德突然一驚,又開始搗蒜一般地不停給蕭宇磕頭。
蕭宇還是儘量繃住笑:“這樣吧,你拒絕來救公主,那是你的瀆職;後來你又帶兵來了,那算你有功,你就功過相抵了吧!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包括你見到劉伯宣的事。你要知道我這是為你好,若是這件事傳到了皇上耳朵裡,陛下不會看你往日有多少功勞,單單你拒絕本駙馬這一大罪就夠你全家流三千裡的,不,可能是夷三族的。”
王應德身子一激靈,腦袋下意識地往後一縮,連忙倒頭拜謝。
蕭玉婉無奈地搖搖頭,她第一次覺得她這位堂弟鬼心思真的太多了。
對於蕭宇到底是何時開竅,他也不想管那麼多,畢竟她喜歡現在的這個蕭宇。
另外,她還有一些彆的層次上的考慮,但那到底能不能成形,都是後話了。
正想到這裡,蕭玉婉聽到身後又傳來了一陣散碎的腳步聲。
隻見一位金甲將軍帶著十餘名衛士自夜霧中衝了出來,他們中有一大半都掛了彩。
他們見到蕭玉婉和蕭宇倒頭就拜。
“拜見長公主,拜見江夏王世子。”
下跪的金甲將軍便是直閣將軍裴植,他的伯父便是鎮守淮陽的北兗州刺史裴叔業。
一旁還跪著的王應德見狀,腸子都悔青了,心中一陣捶胸頓足。
“裴將軍快快請起!”
永寧長公主對他顯然比對那個什麼王應德熱絡多了。
裴植見蕭宇身受重傷,顧不得君臣禮儀,起身就過去查看。
見左肩上的繃帶被綁得結結實實,滲血暫時止住了,也便放心。
“小王爺要儘快回府靜養,到太醫院多請太醫過來診治,彆拉下病根才是。”裴植說著也自明光鎧一側掏出來了一包藥粉,“末將出自軍伍之家,戰場殺敵多有外傷,祖上也總結各路軍醫所長,製成這等藥粉,有祛腐生肌、活血化瘀之效,這一小包先給小王爺拿去,改日末將登門拜訪再送更多的來。”
蕭宇咧了咧嘴,乾巴巴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蕭宇突然不笑了,他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頓時都失去了顏色,變成了黑白。
他看到眾人都一臉焦急地看著他,嘴裡說的什麼他一個字也聽不清。
眼前的黑白漸漸融為了一色,隻有那無儘的黑暗才是他的歸處。
他似乎經曆過此種時刻,那次是因為車禍。
而這次,或許是失血過多。
……
不知道是不是值得諷刺,這一次死神並沒有向他招手。
在一個晴朗的黃昏,蕭宇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處清雅彆致的小院內,屋簷下的風鈴在晚風中奏出清脆的樂章。
他稍微定神轉頭看去,就見一旁的小幾上散落擺放著幾個瓷製瓦罐,濃鬱的藥香氣味還在房間上空飄蕩。
而在小幾的另一側,一席竹簾被卷了起來,在他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窗外那一片的荷花叢。
那荷花長得正茂,嬌豔欲滴,在夕陽的晚映下閃耀著彆樣的光彩。
此情此景就隻能用一個詞形容,安逸。
蕭宇彆的都不願去想了,他隻想靜靜地躺著,慢慢享受著夜晚來臨前的這段美好時光。
正巧在此時,身旁不知何處傳來了物體掉落的聲響。
那聲音不大,卻似乎是驚動了某人,緊接著又傳來了一個淺淺的嗬欠聲。
“嗯?”
聽著聲音,蕭宇下意識地想要起身去看。
誰知左臂剛要支撐身體,左肩撕裂般的劇痛疼得蕭宇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他呲著牙叫起了疼來。
竹牆邊的櫃體旁,有人聞聲探過頭來向蕭宇這邊望去。
“小王爺!你醒了!”
那是晴雪,她疲倦的俏臉上綻放出了笑容,她趕忙起身來到了蕭宇床旁。
“小王爺是什麼時候醒來的,也不知會奴婢一聲。”
“就在剛剛,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嗯……太陽快落山了,酉時應該到了吧!”
“酉時......這裡是哪兒?我在這裡呆了多久。”
“這裡是長公主府啊,那日裴植裴將軍親自將小王爺給背回來的,長公主就跟在後麵,不知為什麼她一路走還一路哭,奴婢伺候長公主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她掉眼淚。”
“唉......”蕭宇歎了口氣,“她說了什麼沒有?”
“奴婢不知,她似乎跟駙馬都尉說了些什麼,他們是支開了下人,單獨在一處亭閣下說的,根本聽不到。但那日長公主似乎對駙馬都尉發了很大的脾氣,駙馬都尉又離家走了。”
“原來潘駙馬一直都是離家出走。”蕭宇喃喃道,“那我在這裡躺了有多久了?”
“已經五日了。”
“你在這裡守了我也有五日了?”
晴雪靦腆地低下了頭。
“奴婢身上是不是都有味道了。”
“沒有!沒有!”
“奴婢雖不知小王爺在外麵都經曆了什麼,但這幾日裡奴婢寸步不敢離開小王爺,還祈求神佛保佑,看來神佛顯靈了,讓小王爺又恢複過來了。”
“謝謝你,晴雪,這些日子讓你受累了。”
“小王爺何出此言,照顧小王爺是奴婢分內的事情。”晴雪眨著眼望著蕭宇片刻,眼神中滿含溫情。
“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奴婢在想那日分彆時小王爺說過的那段話。”
“什麼話?”
“就是奴婢實在想不起何時小王爺上樹給奴婢摘李子吃……”
蕭宇眨了眨眼:“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多久,為什麼奴婢不記得了?”
“反正就是很久之前了。”
“哼,小王爺又耍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