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蕭宇想破腦袋都想不通,這幾個家夥不在棋室下棋,大半夜喝得醉醺醺跑這裡乾什麼來了。
既然來了,那還不好好利用?
蕭宇眨了眨眼:“潘駙馬,今晚對弈可暢快!”
“連番贏下蕭大郎,自然痛快!”
“駙馬還是小氣了,有美酒卻忘了我蕭宇。”
“哈哈,蕭大郎,莫激我,我這不是正來尋你嗎?今晚我們出去,十裡秦淮你可見識過!方才伯謙兄說我懼內,今晚醉月樓,我們吃酒聽曲兒,睡頭牌娘子。”
潘鐸說到這裡,眼神有些迷茫,或許是有些斷片,他身子一歪,那名小校趕忙上前攙扶。
“哇……”
潘鐸將滿肚子的汙物都吐到了小校的鎧甲上。
雖然心裡膈應,小校還是咧著嘴笑,一副如沐春風、受寵若驚的樣子。
“本世子被綁得不舒服,給本世子解開!”蕭宇大聲嚷嚷道。
眼前這位可是江夏王世子啊!誰還敢綁他?
沒待那名小校發話,幾個懂得察言觀色的士兵就已經搶著上前去給蕭宇解麻繩。
去了束縛,蕭宇覺得渾身輕鬆,就是左肩被硬生生抓了的那一下到這時還疼得厲害。
原本已經結痂的地方又有血漬滲出。
蕭宇呲牙咧嘴,活動了一下手腳,走到那個小校身前。
那家夥肩上還扛著已經斷了片兒的潘鐸,躬著身向蕭宇討好般地笑。
蕭宇並不討厭這個儘忠職守的小校,但他身上的味道著實讓人覺得惡心。
他捂著鼻子,大老遠就伸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小校立馬醒悟,他趕忙把收入懷裡的白釉瓷瓶遞給了蕭宇。
蕭宇一臉嫌棄地接過了瓷瓶,用長袍下擺擦了再擦,這才把瓷瓶收了起來。
“你說我們的賬該怎麼算?”
小校愣了愣。
卻見蕭宇把自己左肩的外袍向下一拉,露出半邊肩膀。
“喂,你看看這裡!”
隻見肩膀上的作為固定的繃帶上又有大攤的血漬往外滲出。
對方可是金枝玉葉,這可嚇傻了小校。
若讓這件事往下追究下去的話,甭說以後的晉升前途了,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但看這位小王爺此時不拘一格的表現,小校的眼珠子開始轉了轉。
都說這位小王爺腦子不好,想想剛才從遇到他到綁他的整個過程,他居然都沒有把自己小王爺的身份給抖出來,他真是腦子有問題。
小校看看肩膀上那個正在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駙馬都尉,又看看那兩個同樣爛醉如泥的幕賓。
他一臉曖昧對著蕭宇媚笑,卻什麼都沒說。
蕭宇咂咂嘴:“你看,好不容易長好了一些,又讓你給我撓破了,你看,你把我的衣服都弄的……”
小校望著蕭宇長袍上的那些血漬,很明顯就是之前沾染的,誰知道這個“蠢物”之前做了什麼,從哪裡沾染的這片汙穢。
小校正想著如此糊弄這個“傻子”。
就見蕭宇突然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你身上都被潘駙馬吐成那個樣了,還能笑得出來?”蕭宇說到這裡眨眨眼,“你不去換身衣服嗎?”
如此舒服的台階就這麼架好了,豈能不下?
小校如釋重負,身子也在這時候輕飄飄的了。
“你去換身衣服再回來找我,你和你的人先走吧!我先看著駙馬都尉。”蕭宇擺擺手說道。
隻見那小校急著抽身,他把潘鐸放倒在地上,就帶著手下一溜煙地跑了。
既然讓我跑,我還能回來?
蕭宇望著那些倉皇離開的兵卒,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再看看潘鐸,他居然在地上打起了呼嚕。
而另外兩個幕賓也已經倚著牆根,口鼻中拉起了弦來,他們也醉倒了。
蕭宇不禁搖搖頭,這些家夥還真是不拘小節,在這裡以天為被,地為床榻,呼呼大睡。
想到這裡,身後突然傳來了很輕的腳步聲,黑暗中四個身形正緩緩顯現。
胡仙真走在前麵,那三個高矮胖瘦不同的漢子跟在了後麵。
胡仙真上前,用腳擺弄了一下潘鐸。
潘鐸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隻是這一次,胡仙真看清了潘鐸那比女子還要嬌媚的容顏,不禁深吸口氣。
“原本我以為楊華是世間無雙的美男子,卻不想這潘鐸不在楊華之下。”
那個叫李神軌的大漢上前一抱拳:“太後,要不要我把他背回洛陽?”
蕭宇嘴角又抽了抽,這李神軌拍馬屁功夫還真是一絕。
這時就見胡仙真瞪了那莽夫一眼,冷冷一笑:“隻是一具好看的皮囊罷了,李將軍背他回去也不怕麻煩。”
“隻要太後喜歡,我老李也不怕費些力氣。”
聽這話,蕭宇差點兒沒吐出來。
好在胡仙真沒有再搭理他。
這時,一個聲音略顯青澀的黑衣人上前問道:“太後,下一步該怎麼走。”
胡仙真看向了蕭宇,雖然幾條外出的通路都被官兵重兵把守,但她依舊臨危不亂,威嚴中最是帶著一種驕傲。
她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冷峻,問道:“世子殿下,達奚將軍問,下一步該如何行事?”
蕭宇略作思索:“我能想到的路徑基本上都被堵死了,真是讓我想不到,長公主府規模不大,卻能埋伏得下如此多的士兵。”
“哼,分明就是提前預謀,引君入甕!”另一個中氣十足的男子冷笑一聲,他看了看蕭宇,“世子,楊華是否與南齊皇帝密謀,要引我太後上鉤,若你說實話,我奚康生必不殺你。”
蕭宇皺皺眉,他還未反駁。
胡仙真一掌便扇在了他的臉上,狠狠道:“奚將軍,你與楊華舊怨都已經煙消雲散,若你再借機詆毀於他,回到北朝我便讓你好看。”
奚康生眼神怨毒地瞅了蕭宇一眼,他一抱拳一身戾氣地躲回到暗影裡。
一旁的李神軌也有些著急,他看了看地上的三個人,殺心頓起:“太後,這幾人已知我等行蹤,那長得俊的,帶回去留在太後身邊,那兩個醜的,不行的話我就殺了他們……或者,都不留,我老李把他們三個都哢嚓了,乾乾淨淨,省得夜長夢多。”
最年輕的那個黑衣人一抱拳:“太後,莫聽李將軍之言,若開此殺戒,那我等回國道路將會困難重重!”
“達奚武,你怎處處和我老李作對?”李神軌喪氣道,“咱們在這裡,進也進不得,出也出不去,還不讓咱們殺個痛快,俺老李心中有氣,就算殺個駙馬都尉又如何!”
“孫子曰:圍師必缺,窮寇勿迫。若殺了這潘鐸,那齊朝皇帝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剿滅我們,要知道齊朝皇帝隻有永寧長公主這一位親阿秭。”年輕黑衣人道,“我觀此人,心性豁達,並無政治野心,不過一介狂生矣。若殺此人,以後傳揚出去,如當年司馬氏殺嵇康,我大魏必失天下士子之心!”
胡仙真淡然一笑:“達奚將軍所言極是,李將軍莫再起殺心,稍安勿躁,必有逃出之法。”
就在這時,回到黑暗中的奚康生突然又站了出來,他陰冷地說道:“我有一計,或可讓我等順利脫險。”
眾人都望向奚康生,蕭宇也一臉不解地抬頭望向他。
“那就要委屈世子殿下了!”奚康生話音剛落,手中一道寒芒閃過。
蕭宇大叫一聲不好!
胡仙真也要上前阻止。
奚康生畢竟是員猛將,他搶在胡仙真阻擋前就已經三步並作兩步,手中匕首指向蕭宇脖頸。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一個人影疾如閃電般地擋在了蕭宇身前。
他揮動手中匕首就去格擋。
金屬的碰撞在夜空下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脆響。
奚康生低沉聲音冷冷道:“達奚武,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