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莫非與那同夏裡大火,你所說之案莫非與那永寧長公主被刺一事有關?”
張弘策說完心中不禁一緊,同時為劉伯宣捏了一把汗。
他規勸道:“伯陵,朝廷尚無定論,已成無頭血案,前次皇帝借此鏟除了一批朝中政敵,有些人被誅了三族,那些人是否真的參與了那場刺殺?我看未必。說不好聽的,這都有可能是蕭玉婉那奸婦與皇帝串謀,故意整出的事端,寓意就在肅清朝野上的那些不同聲音。此事本與你無關,你何必淌這趟渾水?”
“皇帝借機鏟除異己是真,但並非真簡所想那般,確實有人想要刺殺蕭玉婉,而這背後牽扯到誰,現在看來尚未可知。”
劉伯宣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厚重的鐵牌,放在了桌案上。
張弘策看了眼鐵牌,又抬眼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劉伯宣。
“此為何物呀?”
劉伯宣把鐵牌按在桌案上。又推到了張弘策身前。
“看了便知。”
張弘策將信將疑地拿起鐵牌在眼前一陣端詳,不禁吃驚。
“白鷺!”
劉伯宣點點頭,眼神有些陰沉。
張弘策一臉嚴肅:“茲事體大,此等事牽扯兩國邦交,怎可胡亂攀扯,這令牌從哪而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伯宣將令牌拿了回來,道:“這令牌自殺手身上而得。”
“伯陵的意思是……北朝要刺殺我南朝的公主?”
劉伯宣一言不發,隻是盯著張弘策。
張弘策思索片刻:“你是如何卷入此事?你乃朝廷要犯,怎可再以身犯險?莫非……莫非是公子那日所言之人,那個叫做蕭大郎的?”
劉伯宣灑然一笑,並不回答,舉杯就喝了一盅。
“還喝呀!伯陵,若公子知道你在此做這蠢事,必讓那馬佛念來綁你回襄陽,你乃絕頂聰明之人,怎麼就此犯傻?事不關咱荊襄,咱自可高掛於頂。”
“受人之托,真簡兄不必再言。”
“受誰之托?那蕭大郎?他是何許人也,上次公子提起他都有些摸不著門道,探聽後也不知京城有這號人物。”
劉伯宣點點頭:“正是,隻因他牽扯進來,伯宣便無法置身事外了。”
“他是誰?”
“江夏王世子。”
“哼,伯陵高義,就為那所剩不多的一點兒香火情?都言那小王爺摔壞了腦子,我雖未親見,隻聽外麵風評,他也不是什麼正常之人,伯陵這點兒愚忠恐怕是用錯了地點。”
“我意已決,真簡不必多言,自可回到公子身邊。”
張弘策長歎一聲,他不說話,悶頭喝了兩盅酒,獨自生悶氣去了。
就在這時,周遭的喧囂又停了片刻,似乎又有人進了這家酒樓。
石斛那雙看似無爭卻又淩厲的眼眸轉向了門的方向,隻見六個胡商打扮的男人陸續走進了大堂。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幾個雖然都是胡商打扮,但他們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剛猛與戾氣又怎麼會是那些整日裡想著賺錢鑽營之人所有的呢?
劉伯宣也已經注意到了他們,他喝了口酒,沉聲對身後的健壯青年說道:“石斛,彆看他們,過來坐下。”
石斛“呃呃”兩聲,就坐到了劉伯宣跟前。
但即使如此,那六個人也都先後注意到了他們。
其中一個相對年輕的低沉著聲音對另一個渾身透著殺伐果斷的頭目一般的人物說道:“兄長,他怎麼老是陰魂不散,跟著咱們?”
那頭目一般的人物麵沉如水,道:“彆管他,他沒見過咱們的真麵目,隻當湊巧,先稍安勿躁,再見機行事。”
他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劉伯宣,便帶著幾個弟兄坐到了酒家的另一個角落。
卻見劉伯宣不動聲色,繼續旁若無人地喝酒,並與對麵之人繼續攀談。
另一邊,劉伯宣雖然如此,但他心裡明白,那幾個胡人打扮的漢子便是刺殺永寧長公主蕭玉婉的那幾個刺客。
此次相遇恰好真是碰巧,當日他追蹤這些人便是在這鬥場裡跟丟的,所以他在這裡盤亙許久。
但交手之後,這些人的身行體姿卻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他不動聲色隻是為了不打草驚蛇,這些殺手的背後才是他想要調查的對象。
劉伯宣瞥了眼張弘策,他的語調顯得有些冷淡了:“真簡,你我說不到一處,還不快走?”
張弘策想不到劉伯宣竟然如此無禮,正是發作,卻聽到頭頂上有什麼“嘩啦啦”的聲響,細小的灰塵不停掉落,落到了他的眼前。
劉伯宣眼神淩厲,他道:“石斛,帶張參軍先走!”
石斛似乎也意識到了哪裡不對,他點點頭,伸手就要去拽張弘策。
而這時,酒店裡的眾人有大半似乎也覺得不對,都紛紛抬頭往屋頂上看。
隻聽一聲巨響,屋頂突然垮塌,無數的瓦當木梁轟然掉落,將大堂之人壓在了下麵。
一時間慘狀乍現,無數的慘叫哀嚎聲在騰起的塵煙中傳播開來。
劉伯宣躲過了砸向他身上的房梁,用手揮擋開了掉落的瓦當磚石,他用衣袖揮了揮眼前的塵土,大叫道:“真簡!石斛!”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周圍的情形有些不對,四周殺機四現,就見十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酒家廢墟之上,手中的兵刃閃著逼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