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韋豔蓉,其他幾個勳貴子弟趕忙閃開,生怕衣服被汙物濺到。
蕭宇兩手扶著膝蓋,滿眼是淚,衝著勳貴們搖搖頭:“改日……改日再去……”
鄭元儀茫然地點點頭,隻覺得這人太狠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紅綃見到蕭宇突然嘔吐,也趕忙趕過來查看,她摸著蕭宇的脈搏,似乎感覺他沒什麼異樣。
就見另一旁那位看著像女人的貴公子衝她挑眉一笑,紅綃覺得那位“公子”很是討厭,冷著臉不去看她。
這時鄭元儀依舊大大咧咧地張羅著:“既然小王爺有恙,咱們先把他和這位姑娘送回王府,再去月下樓,今晚這頓算我的。”
蕭宇一臉的七葷八素,紅綃攙著他一側的臂膀,他拱手道:“今日真是抱歉,各位自去便是,不必管我,改日府上設宴再請各位到府一聚。”
勳貴子弟們執意要將蕭宇送回王府,雙方互相謙讓著。
而那隊趕來的右衛軍士兵並沒走開,他們在一邊旁聽,知道這些人的來頭都不簡單,正不知道該如何巴結。
幾個人將翻掉的馬車給正了過來,還有幾人忙著去撿散落一地的春宮圖。
為首的軍官又遣了兩名士兵去江夏王府報信去了。
見這些貴族子弟僵持不下,那名軍官便壯起膽子往前走了幾步,小心而恭敬地說道:“各位公子,小將已經命人到江夏王府報信去了,待會兒,等王府來人,請讓小將護送小王爺回府。”
有人輕蔑地瞪了這名軍官一眼,似乎在說你算哪根蔥,我們王侯貴族之間的事情哪還用得著你。
軍官見沒人搭理他,也便知趣地退了兩步,他手下的士兵們依舊守在附近,沒敢離開。
就在這時,一陣馬蹄聲自遠處傳來,隻見一輛馬車和一支四五十人的隊伍正在往這邊趕,在最前麵帶路的正是那名軍官的一個手下。
帶領這支隊伍的是護院頭目張勇,他一看到蕭宇,趕忙快跑了幾步,在他家小王爺跟前跪下了,涕淚橫流。
“小王爺!小王爺!奴婢來晚了,您沒傷到吧!”
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麵前哭哭啼啼,蕭宇覺得有些尷尬,歎了口氣:“彆跪了,我好好的,多虧了這些新結實的朋友。”
張護院一路上聽那名帶路的士兵說起了整個事情的過程,自然知道那些勳貴子弟的身份,又是一陣磕頭。
蕭宇不管他,既然家裡人已經來了,他也就沒必要再裝什麼了,向著崔宏等人拱拱手。
“崔兄,各位,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蕭宇自認為自己這話說得很江湖,但眼前這些將門子弟似乎從沒聽人如此表述過,一個個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崔宏帶眾人一拱手:“小王爺,咱們後會有期。”
這時,有士兵把散落在地的那些春宮圖都已經收集回來了,正捧在那裡不知道該交給誰。
鄭元儀咽了咽口水道:“小王爺,彆忘了……彆忘了你的畫……”
看著鄭元儀那表情,很顯然他喜歡那些春宮畫。
蕭宇笑了笑:“鄭兄,你喜歡這個?”
鄭元儀想都不想就點點頭,其他勳貴子弟都偷偷笑了起來。
鄭元儀嚷嚷道:“笑什麼,笑什麼,剛才你們又不是沒見,也沒見你們少流哈喇子,我鄭魔王血氣方剛,喜歡就說喜歡,沒你們那些歪歪腸子。”
蕭宇稱讚道:“鄭兄直來直去,真是個爽利人。”
“小王爺,豈敢!”鄭元儀拱手道。
“既然鄭兄說喜歡,那我就全數贈予鄭兄了!”
“小王爺,我說喜歡是不說謊,但我鄭魔王也沒說要奪人所愛啊!”
“這也非我所愛,這也是彆人所贈,留在我那裡隻能壓箱底招灰塵,不如送予真正喜歡它的人。”
鄭元儀咧著嘴,眉毛高高地翹起,他一把將畫卷都抱進了懷裡,滿臉的欣喜。
“多謝,多謝小王爺,今日無緣月下樓一聚,改日……改日一定要與小王爺不醉不歸!”
鄭元儀得償所願了,他這會兒也不想去什麼勾欄瓦舍,就想回家仔細看看那些畫卷,其他人則是豔羨地望著他。
“各位,改日到府上一聚。”
“好!”
勳貴子弟各自上馬,飛奔而去。
巡夜的右衛軍見江夏王府來了五十多條壯漢,也便繼續巡城去了。
這裡隻有自己人了。
蕭宇看向了紅綃,這一會兒她似乎有些猶豫,在想要不要馬上就走。
“紅綃,先上車吧!”蕭宇說道。
這一會兒,紅綃倒沒有猶豫,直接鑽進了蕭宇的馬車裡。
張護院一聲令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著江夏王府方向行進。
兩人在馬車上沉默了許久。
蕭宇側臉看了看紅綃,隻是車裡暗淡無光,大概隻能分辨出一個輪廓。
而紅綃似乎一直都一動不動地坐在車廂的角落裡,一動不動,無聲無息。
蕭宇有種感覺,生怕紅綃會突然不聲不響地化作空氣,消失不見了。
他輕輕喊了聲:“紅綃……”
角落裡傳來紅綃的聲音:“嗯。”
“跟我住在王府,再也彆走了吧!”
黑暗中沉默片刻。
“小王爺,紅綃是北朝的人,不能在你身邊逗留太久。”
蕭宇沉默了,他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想要去牽紅綃的手。
但手指剛剛碰到,紅綃就馬上把手收了回去,對方在車廂中依舊悄無聲息。
“你說過,你是我的女人。”
“小王爺可能不隻有紅綃一個女人……”
蕭宇默默地收回了手,雙手抱膝,靠在車廂裡的另外一邊。
“小王爺,若非非常之事,紅綃必然不會前來。”
“我知道,你是來救我的。”
“嗯……”紅綃沉默了片刻,她才又說道,“小王爺可知道是誰前來刺殺你的嗎?”
蕭宇無奈地笑了笑:“我原本以為是蕭玉衡想明白了,要來除掉我呢?但你之前提醒過我並不是他。”
“確實不是你們南朝的皇帝,或許跟你們前朝的皇帝有關。”
“你是說先帝?”
“是東昏侯。”
“東昏侯?是蕭寶卷,他死了應該有二十多年了吧!刺殺跟他有什麼關係?”蕭宇不解。
“東昏侯雖然死了,但一批效忠於東昏侯的殘餘力量卻一直都在,他們敵視高帝後人,一直都在想辦法顛覆當今政權,想讓明帝後人繼續來做皇帝,他們認為你們現在的皇帝得國不正,是為叛逆。”
“明帝蕭鸞才是得國不正,他先後殺了前廢帝蕭昭業和後廢帝蕭昭文,我們本就是高帝蕭道成一脈!”
紅綃又沉默了片刻,才說:“你們誰是正統,誰是叛逆,我並不關心,但是你應當知道東昏侯時期有個位極人臣的宦官,他對蕭寶卷忠心耿耿。”
蕭宇眯著眼道:“你說的可是梅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