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他一起向望湖亭去的是陽明居的曹管事,他一手打著燈籠,一邊向蕭宇講述著午後他離開王府後發生的事情。
“長公主並沒離開,而是直接去了鳳鳴閣,沒多時他便與那位……那位在咱們府上養病的貴客一起又回到了望湖亭這邊。”
曹管事並不知道劉伯宣的底細,但全府上下似乎都知道有位不知來曆的貴客一直都在鳳鳴閣的後院養病。
“可有人在旁伺候,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麼?”
曹管事皺皺眉:“石教頭跟著去的,在旁熏香伺候的都是長公主的貼身侍婢,咱們的人都不讓靠近。”
“他們可知道今晚我遇刺之事?”
曹管事沉思了片刻:“估計……估計已經有人向長公主稟報了吧!”
蕭宇皺了皺眉,但想想他們早晚還是會知道的,但要不要告訴他們自己遇刺的原因呢?
蕭宇想了想,事關重大,若讓蕭玉婉知道今晚的事,不知道今晚建康城中又得有多大的動靜呢!
曹管事一邊打燈籠,一邊小心地注視著小王爺臉上的變化,隻等他再一次發問。
蕭宇卻突然問道:“晚膳……他們進了嗎?”
“還沒有。”
“天晚了,他們得吃飯,你的明陽居離望湖亭不遠,你去備些酒菜,若需要的話,我們就去你那裡!”
“小人一會兒便去準備。”
眼前就是陽明居,這裡距離湖邊更近了。
雖然今夜烏雲遮天,但就剩那幾步路已經不需要有人提燈為自己引路了。
蕭宇支開曹管事:“你快去準備酒菜,準備晚了拿你是問。”
“可是小王爺……”
蕭宇使勁推了他一把:“快去!”
曹管事往自己的居所去了,蕭宇獨自步行去了湖邊。
但想起蕭玉婉和劉伯宣同時都在湖邊,不知道他們會說些什麼,自己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兒一樣惴惴不安。
想著想著,他還是走近了望湖亭。
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府上下人繞道,長公主在此有事!”
蕭宇一抬頭,恰好與那喊話的女子互望了一眼。
那是蕭玉婉的侍婢之一,蕭宇見過,記得她似乎叫芷月,私下裡與晴雪關係不錯。
她見小王爺,臉上一陣訝然,趕忙福身行禮,還不忘回頭看看。
“小王爺……”
蕭宇望了眼望湖亭,卻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幾盞明燈下相對而坐。
“他們在乾什麼?”
“下棋。”
蕭宇眨眨眼:“你說什麼?他們……他們在下棋……”
芷月點點頭,她看蕭宇的眼神都一些奇怪。
“小王爺,沒錯啊……”少女說著又回頭看看,“長公主的棋藝精湛,駙馬都尉都不是她的對手,但今日……公主似乎是遇到對手了……”
“你可知與長公主對弈之人是誰?”
“不知,是府上的棋師吧!”
“剛剛是否有人來府上通報過我的事情。”
芷月乖巧地點點頭:“小王爺出去了。”
看來自己遇刺的消息並沒有被兩位手談之人知曉,蕭宇略微舒了口氣。
“那我去看看了。”
“唉,小王爺,長公主不讓人靠近!”芷月有些著急了,“要不……奴婢先過去稟告?”
“這是我的府上,何必麻煩。”蕭宇說著笑了笑,他拍了拍侍婢的肩膀,“繼續站你的崗吧!”
芷月摸了摸被蕭宇拍過的肩膀,回頭望著與自己擦身而過的小王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宇走到了湖心亭中,他悄悄地坐在了蕭玉婉和劉伯宣之間的空座上,看著兩人手談。
他不懂圍棋,卻見到棋盤上已經被擺得滿滿當當的,抬頭再一看兩人的表情。
似乎兩人都很專注,並沒有在意坐在一旁的蕭宇。
片刻之後,蕭玉婉猶豫再三落下一子,抬眼望著劉伯宣。
劉伯賢皺著眉頭看了片刻,捋著他的美髯笑了笑:“長公主,這盤又和了,依舊沒有分出個勝負。”
“劉長史棋藝精湛,本宮甚是佩服,劉長史布局精妙,落子間可見大氣磅礴,可見劉長史卻乃曠達豪放之人。”
“長公主謬讚了,嗬嗬……江夏王爺真是教了個好徒弟。”
一旁觀棋的蕭宇一臉驚訝,而蕭玉婉也麵露詫異之色。
“劉長史,你是如何知道本宮這手談之技是跟江夏王爺所學?”
“不隻是這棋藝吧!恐怕江夏王爺教你的東西比這手談之技更是玄妙萬分。”
蕭玉婉點點頭:“每有艱難挫折之事,本宮都會去請教江夏王爺,每每點撥,總會有撥雲見日之感,受益匪淺。”
“長公主聰慧,布局之間可見心思縝密,不疾不徐,穩重長遠,見棋如見人,若劉某當年對長公主隻有偏見的話,如今更多的是欽佩。長公主真乃巾幗英雄也!”
蕭玉婉執弟子禮:“劉長史謬讚了。”
劉伯宣輕歎一聲:“若長公主是男兒身,我大齊幽而複明,複興之時指日可待了,但如今卻隻是在做裱糊匠,嗬嗬……”
“如今至尊年紀尚淺,假以時日可為一代雄主。”
劉伯宣搖搖頭,不再發表任何評論。
蕭宇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趕忙原唱:“真不知道皇姊棋藝如此精湛,改日教教我唄!”
蕭玉婉笑道:“那日你教予駙馬的五子棋之法也甚為玄妙。”
“那是玩玩兒而已。”蕭宇笑道,“剛剛你們說到我父王,他可好,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劉伯宣表情有些複雜,也望向了蕭玉婉。
蕭玉婉說道:“宇弟,並非是本宮或者皇上阻撓,本宮去試過好幾次,是王爺暫時不願見你。”
“為何?”
“你父王隻說你尚未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