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殿建於承佑二年,曆時八載才建築完成。
在蕭玉婉的記憶裡,含章殿的修建起自她父皇的一場噩夢,據說先帝夢到了東昏侯蕭寶卷,那位被趕下皇位的廢君。
在先帝的夢中,他被燒得麵目全非的東昏侯在太極殿內追趕,因大殿空曠,無處可躲,又無人施救,他被東昏侯一下撲上,咬斷了脖頸。
先帝自夢中驚醒,大病一場,連續一月不能上朝,惶惶不可終日,生怕被人加害。
自那之後,他花了半年時間遍尋天下建築能人,動用五萬民夫,曆時八載才修建成了這座規模巨大如同迷宮一般的含章殿。
據說裡麵除了對應奇門遁甲八門九星七十二局的房間之外,更有無數的密室暗道,而真正掌握這些的隻有她父皇一人。
但隨著她父皇的離世,關於這座巨大宮殿的秘密也就隨著她父皇永埋地底。
他父皇當年是害怕東昏侯蕭寶卷的魂靈找上他,而修建了這座迷宮一般的宮殿。
而他的兄弟,更是把這裡當作他逃避諸多冤魂追債的避難場所。
他的兄弟在這惶惶不可終日的度過了三載,就將年輕的生命耗費在了無儘的恐懼和猜疑之中。
如今隻留下一具的軀體躺在了那張冰冷的龍榻之上,讓人唏噓不已。
而現在有一個野心家正在步他兄弟的後塵,隻是他更殘暴、更膽小、更無能。
在這皇帝的寢室裡,那個樣貌端方卻如一頭發狂野獸般的男子正在翻箱倒櫃,並不斷大聲咆哮。
“寶印呢?那枚寶印呢?蕭玉婉,那枚寶印被你們藏哪兒去了!”
蕭玉婉坐在大行皇帝冰冷的遺體身旁,最後再撫摸著他那已然變涼的臉龐,她並沒抬眼,表情平和,對男子的發狂舉動無動於衷。
她淡淡道:“寶印都在桌案上,中掌璽不是都給你了嗎?”
“不對!少了那枚最至關重要的玉璽!”
蕭煒雙手撐著桌案,劇烈地喘著粗氣,似乎剛剛的嘶吼已經耗儘了他所有氣力。
他猛然回頭,眼中凶光乍現,像一頭野獸一般惡狠狠地瞪著這位大齊帝國最尊貴的長公主。
蕭玉婉依舊不正眼看他,麵無表情:“你把中掌璽都殺了,少了玉璽,你還想找誰要?”
“中掌璽說了!他沒見過那方寶印,朕才殺了他。”
“朕?”蕭玉婉冷笑,“你不配稱朕!”
蕭煒寬大袖袍從桌案上猛地掃過,將聖旨抓在手裡,在半空中晃了晃。
“大行皇帝的遺詔就在這裡,上麵寫著朕的名字,你怎敢說朕不配!”
“詔紙上的名字是你自己寫上去的!”蕭玉婉眼睛一眯,繼續譏諷道,“沒有群臣的擁護,沒有宗室的支持,還有滿京城那麼多的勳貴、門閥,誰認為你是皇帝?”
“朕有大行皇帝的遺旨行了,無論如何上麵都是他的字跡!朕有遺詔,朕就是皇帝!”
“一個無人信服的皇帝。”
“朕有人支持,向朕表過忠心的大臣有的是,朕還有軍隊,朕的軍隊已經控製了整個宮禁,朕說什麼就是什麼!”
“嗬嗬……荒唐至極!”蕭玉婉冷笑起來。
蕭煒怒道:“當年他蕭玉衡也是如此篡位的!他能,朕為何不能,朕殺的人比他少得多。”
“大膽!大行皇帝的名諱可是你能隨便提的?不準你汙蔑大行皇帝!”
蕭玉婉說著,起身就想去給蕭煒一耳光,他聽不得彆人說他兄弟弑父殺君的話,哪怕她內心一直規避著這段過往。
但她的手還沒舉到一半,蕭煒就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麵目猙獰。
“他蕭玉衡手裡沾滿了宗室的血,而朕沒有……”蕭煒說到這裡,神經質般地笑了笑,但又立馬暴怒起來,“快點兒,把那玉璽給朕交出來,不然朕今天就先拿你開刀!”
蕭玉婉並不懼怕,一臉嘲弄:“你永遠拿不到那枚玉璽,因為它從來都不在這裡。”
“賤人!”
蕭煒用力將她使勁一推,蕭玉婉一下子撞到了立柱上,眼冒金星。
“你撒謊!撒謊!”蕭煒怒吼道,“那枚印信就在這裡,一定是被你們給藏起來了!”
說著蕭煒就上前一把抓住蕭玉婉的頭發,將她在地上連拖帶拽。
女子的尖叫哀嚎一時間響徹整個皇帝寢室內外,寢室外伺候的內官宮人對此都是置若罔聞、他們都歸順了蕭煒,受儘大行皇帝虐待的他們同時都把氣撒在了這位帝國最美麗的長公主身上。
蕭煒氣急敗壞,自腰間拔出匕首,將蕭玉婉拉到銅鏡前,陰陽怪氣道:“阿姊,你擁有多好看的一張臉啊!世人都說阿姊是大齊第一美人,傾國傾城,嘿嘿……禍國殃民,不知道朕這一刀一刀在你臉上刺下痕跡,傳揚出去,會不會有人說朕是在為民除害?”
蕭玉婉眼中含滿淚水,但她強咬牙關,怒目而視:“有膽量你就殺了我!”
“殺了你?那會不會讓你死得太容易了。”蕭煒一把將蕭玉婉推到一邊,收起了匕首,著粗氣,“朕折磨你的時候還在後麵呢?蕭玉衡折磨了朕整整三年,朕就不能折磨她如花似玉的阿姊三年?到時候我會把你扔給一窩乞丐,讓他們嘗嘗咱大齊朝最高貴的婊子是什麼滋味。”
蕭玉婉雙眼通紅,眼中滿含恨意。
“蕭煒,你真是禽獸不如!本宮真後悔當年費儘心機才從大行皇帝那裡保下了你!”
蕭煒怒目圓睜:“你以為這樣朕就該感謝你,不會恨你們姊弟兩個了嗎?你們殺了朕那麼多至親骨肉,朕怎能忘!”
蕭玉婉眼前閃過一抹蕭索,在這一瞬間,她似乎覺得整個世界都已經失去了顏色,都變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蕭煒掐著她的脖子使勁晃動:“快說!快說!那方寶璽在哪裡!”
蕭玉婉哀婉中帶著冷笑:“蕭煒,你可知道那方寶璽上篆刻著受命於天,既受永昌!”
“對,對,寶璽在哪兒?”蕭煒臉上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蕭玉婉回頭啐了他一口:“彆做夢了!亂臣賊子!你哪裡受命於天,你的末日就快來了!”
蕭宇抹去臉上的口水,反手給了蕭玉婉一巴掌:“我要那方玉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