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遠遠的有個衣著襤褸的女子抓著牢籠的鐵欄杆回答道:“小王爺,我是佘屈離的姊姊,我們見過,你救過我。”
“是你!”蕭宇心中一陣感慨。
“小王爺,救救佘屈離!救救我們族中的父老!”
“佘屈離在哪兒?”蕭宇大聲問道。
但女子的聲音突然被一陣撕心裂肺的鞭打聲給破壞掉了,男女的哀嚎求饒聲淹沒了一切。
蕭宇使勁扭頭,但他的身體已經被兩名黑衣內衛架出去了很遠。
回頭想想,自己也已經是泥菩薩過江了,本身就是自身難保,難道他還會有機會救下彆人嗎?
正想著,蕭宇已經被人架進了一處林地,隻是在林地裡沒走多遠,眼前就見一片明黃色的帷幔,帷幔內彩旗飄揚,隱約可以聽到馬兒躁動的嘶鳴。
蕭宇知道,他很快就能見到這次狩獵的正主了。
……
狩獵營地,主帳外的那片空地上。
在眾多勳貴皇親的眼皮子底下,一身金甲的大齊皇帝蕭玉衡一腳將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踹翻在地。
“沒筋骨的東西,連殺人都不會!留你還有什麼用!”
少年發出一聲慘叫,手中環首刀劃落在地,半邊臉龐貼到了地麵。
一股血腥與泥土混雜在一起的奇怪氣味迎麵撲來,沾地那一側的臉龐濕滑而粘膩。
少年緊張地睜開了眼,卻看到半邊身子都躺在血泊之中,剛剛沒有被自己砍死的那個中年男人恰好躺在自己眼前,他們在同一片血泊中,而對方正直愣愣地望著他,嘴裡一張一合吐著血沫,像是要說著什麼。
少年頭皮一陣發麻,整個人簡直就要瘋了,他哆哆嗦嗦地坐在地上,涕淚橫流,蹬著腿想要遠離那個尚未斷氣的男子。
但後退的時候,手上似乎又摸到了什麼粘糊糊的東西,低頭看去,那是一顆猙獰的人頭!
就在這時,他感到褲襠間一陣溫熱襲來,耳邊卻傳來了年輕皇帝的叫罵:
“沒有的東西!真是辱沒了先人,居然都嚇尿了,這還是我大齊的將門子弟嗎?”
說罷,他又上前對著少年的肚子猛踹幾腳。
隻是這位年輕皇帝打人向來是出死力的,傷在那少年的身上,卻也疼在營帳外他父兄的心上。
年輕皇帝越踢越凶,少年蜷縮在地不停地求饒。
“陛下饒命……饒命……饒過小臣吧!小臣自幼體弱,不事刀劍,真的是握不住這殺人的刀啊!”
蕭玉衡臉上橫肉顫動:“握不住殺人刀?就憑你祖上的軍功,到你這兒還想要襲爵封侯!”
“小臣不想!小臣也不要,小臣隻想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做一輩子社稷的蛀蟲?讓朝廷養你這樣的貨色?”
蕭玉衡越想越氣,他撿起了落地的環首刀,繞到了少年的身後。
在周圍圍觀的皇親國戚,勳貴重臣都看呆了,沒有人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就見年輕皇帝將手中環首刀高高舉起,那冰冷的刀鋒在陽光下閃著陰測測的寒光。
沒有人敢發出聲音,即使是他的父兄,在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這位年輕的皇帝到底想做什麼。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一聲馬兒的嘶鳴,一名勳貴子弟胯下的棗紅駿馬不知為什麼突然受驚,整個人立而起。
這一突如其來的狀況再次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好在馬上騎士的騎術高超,很快便安撫好了身下的坐騎。
當在場勳貴為此感到虛驚一場之時,他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年輕皇帝身上。
蕭玉衡似乎也被剛剛馬兒的失控所影響,但隨後卻被騎士高超的馬技所折服,心情一下子變得大好,他大笑兩聲,將手中的環首刀放下。
但見到縮在地上的那個勳貴家的少年,不禁臉上又浮現出些許的怒容。
正在這時,一名身著戎服的勳貴子弟翻身下馬,徑直走向皇帝,一臉狂傲不羈道:“皇上,小臣想試試刀!”
蕭玉衡麵露喜色:“馮懷,哈哈……不愧是豫寧威伯馮道根的獨子,你阿父現病情如何了?”
馮懷不喜不憂:“阿父病情時好時壞,多謝陛下掛懷,今日小臣就想試試刀!”
蕭玉衡將環首刀拋給了馮懷,勳貴子弟接住長刀,隻一下便將那半死之人的腦袋砍下,一腳踢到了一邊,這也引來了一部分人的叫好。
蕭玉衡一臉欣喜,看向馮懷:“此刀如何?”
馮懷舉起環首刀,仔細查看,對刀不停誇讚:“陛下,我阿父戎馬半世,如今家中也收藏了不少兵器,如此精悍之物,尚屬罕見!”
“此刀就贈予你了!”
馮懷趕忙跪地拜謝,再次抬頭之時,他的眼神帶著異樣的火熱。
“陛下,好鋼用在刀刃上,有如此神兵,留在建康也無意義,請陛下降旨,讓小臣去南徐州,去壽陽吧!在裴老將軍帳下,哪怕做個伍長,什長也行,小臣不靠父輩的蔭封,要靠自己去掙那份軍功,光耀門楣!”
蕭玉衡灑然笑道:“哈哈……若我大齊的勳貴子弟都如你這般,我大齊複興有望了!此事莫要著急,給朕些時間!朕要效法劉寄奴,揮師北伐,先奪回長安、洛陽,再收河北,將索虜統統趕回陰山以北!朕還想北擊大漠,封狼居胥,打通河西走廊,再創我漢家天下的榮光!”
馮懷激動,跪在地上抱拳道:“若陛下用我,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一部分的年輕勳貴也都躍躍欲試,就連他們身下的坐騎也都在不停地躁動起來。
但那些稍微年長並有閱曆的公卿重臣們卻隻得暗自哀歎,南齊羸弱,在此時想要北伐正如日中天的北魏是何其艱難,說不定又會是另一場的“元嘉草草”了。
在場眾人各懷心思,有些人情緒高漲,做著建功立業的美夢,另外一些人對國家命運多舛的未來感到擔憂。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所有人的目光又不約而同地向著場地外望去。
隻見一位中等身材的內官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在他的身旁是一個帶著沉重鐐銬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