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聲鑼響,剛剛中斷的比試就要繼續了。
韋豔蓉蹬了她阿父一眼,轉頭急衝衝地奔向了賽場旁邊。
韋睿無奈,這女兒真是一點兒不讓她省心,但又一想,還是跟過去看看,省得她再去闖禍。
韋睿走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著他的女兒,還得不時應酬著那些熟悉的勳貴王侯。
好不容易他才看到韋豔蓉,她正站在賽場邊緣,一臉緊張地觀看著比賽,衛尉卿鄭邵叔家那個渾兒正陪在他女兒的身旁,還拿著把刀扇給她扇風。
韋睿麵露不悅,不聲不響地來到了他女兒的身旁,他卻發現自己女兒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他這個阿父身上,似乎注意力都放到了賽場上的某個人的身上,眼神中迸發出一種異樣的光彩。
韋睿閱曆豐富,他一眼就看出女兒心事,但這也讓韋睿的心上蒙上了一層陰霾。
韋睿看了一眼賽場上策馬揚鞭的小王爺,那勃發的英姿讓他隱約看到了當年江夏王爺在沙場上縱橫睥睨的身影。
若天下太平,將門虎女和宗室親王聯姻,那或許會是一樁美談,尤其是與江夏王爺,那是往臉上貼金的事情,睡覺也會笑醒的。
但情況不一樣,如今的朝局……一團烏煙瘴氣,朝中群臣無不戰戰兢兢,隻求自保,沒有人敢主動去靠近這位尊崇卻無實力的小王爺,隻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隻有這幾個不知輕重的小子才會鼓動自己的女兒去做這等傻事。
想到這裡,韋睿瞥了一眼鄭元儀。
那“鄭魔王”似乎根本就沒有覺察到一雙責備的眼睛正望著他,也在那裡拚命地為比賽呐喊鼓勁。
韋睿假裝喉嚨不適,咳嗽了兩聲,但聲音卻都被助威的聲浪給壓了下去。
好在鄭元儀已經注意到了韋睿,趕忙拉了拉韋豔蓉的衣袖,規規矩矩地作揖行禮,嘴上叫著“世伯”。
韋睿心裡有氣,原本想要替鄭邵叔教訓一下他那個“逆子”,但看看場合,心中也就作罷了。
韋睿擺擺手,讓鄭元儀不必在意自己,隻是靜靜地站立在女兒旁邊。
而韋豔蓉似乎是太專注於賽場之上,竟然沒有在意她阿父就站在他的近前。
但韋睿注意到了,韋豔蓉似乎很是緊張,手裡緊緊握著她那金丸,嘴唇都要被咬破了。
他也轉頭望向了賽場,眼睛微微眯一眯,臉色微微變幻,嘴裡發出一聲沉吟。
那名小王爺看來是被人盯上了。
蕭宇手握長弓,縱馬奔馳,而在他的兩側有兩名身著黑色勁裝的大漢不遠不近地跟著。
他們也與其他參賽者一般手握長弓,但他們並不去注意靶點,而是緊緊盯著蕭宇。
突然,人群中有人發出一陣驚呼,隻見夾擊蕭宇的兩匹馬突然加速,向著蕭宇那邊橫衝過去。
一人取出一支羽箭,韋睿眉頭一緊,他看到了羽箭上裝了簇頭。
他要乾什麼!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射死當今皇帝唯一在世的堂弟,江夏王世子嗎?
隻見蕭宇微微側身,似乎也注意到了身旁的變化,一支羽箭已經射出,蕭宇馬上把身子俯在了馬背上,躲過了這一劫。
人群中發出一聲驚呼,許多人紛紛轉頭望向了高台上端坐的皇帝,皇帝紋絲不動,似乎並沒看到下麵發生了什麼。
而確保狩獵營地安全的大內侍衛和禁軍士兵也都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無視著眼前事態的發展。
見此情景,韋豔蓉是急了,她轉頭望向韋睿,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眼中淚光閃耀:“阿父,你看看……他們要乾什麼!”
韋睿扳住了韋豔蓉的肩膀:“這種事情,為父幫不了忙,先前你拿金丸打人,已經得罪了高台上的那位,為父和那位的交情已經為你用完了,再不可能出手幫他。”
“可是……可是……”
韋豔蓉喉嚨有些哽咽,她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但這種為一個人牽腸掛肚的奇妙感覺卻讓她感到備受煎熬。
“我兒是喜歡他了?”
韋豔蓉不置可否,她沒有作答,他們總共就見過兩次,但她第一次見到他在被人追殺後的笨拙,她就總是忘不了他。
這時,鄭元儀突然喊道:“世伯!豔蓉,快看!”
隻見圍攻蕭宇的兩匹快馬不知怎麼就撞到了一起,一時間人仰馬翻。
“追影”如天馬般一個漂亮的躍起,自兩馬之間跳了出去,才造成了先前兩馬的劇烈碰撞,這一碰撞力量過於凶猛,估計那兩匹馬以及馬背上的騎士都得骨斷筋折。
韋豔蓉轉淚為喜,雙腳不自覺地就地跳了跳,雖然身著男裝,但她究竟掩飾不住自己小女兒的身份。
隻見蕭宇縱馬飛奔,如有神助。
前麵幾位騎士已經射完了這一輪的箭,有一位騎士射掉了小黃門手臂上的一支黃梨。
幾位箭法不錯的勳貴都試過,但不知為什麼卻都與頭籌擦肩而過。
這一支支的羽箭向著自己頭頂飛來,倒把那小黃門嚇得夠嗆,緊閉眼睛,涕淚橫流。
蕭宇已經搭弓上箭,馬如脫兔,靠近目標,他調整好了呼吸,注意著風向。
似乎一切都是與生俱來的,他隻需要跟著感覺去走,右手弓弦一鬆,沒有簇頭的羽箭劃空而出,完成了他此次比試中的第一箭。
無頭羽箭就像長了眼睛一般,徑直飛向了目標。
一陣驚鑼聲響起,裁判官上前宣告比試正式結束。
韋豔蓉提起的心這才稍稍放下,轉頭恰好看到他的父親麵色略帶憂慮,本想吐吐舌頭就把事情蒙混過去。
“牽上你的馬,早些回去吧!這裡不是你們小女兒家的該來的地方!”韋睿責備道。
“知道了,阿父。”
“還有你!”韋睿把視線轉向了鄭元儀,“整日裡也不讀書,就知道遊手好閒惹是生非,改日我得跟你阿父說道說道此事,得讓他給你找些事做了!”
“真的,世伯!”鄭元儀突然眼露精光,“世伯,不如這樣,我到你軍營去報個道,跟著你去前線廝殺,世伯覺得如何?”
“胡鬨!上陣廝殺怎輪得到你,趕緊叫上你那幾個狐朋狗友,給我滾回家去!”
鄭元儀嘿嘿一笑,閃身就離開了。
韋睿搖搖頭,此時他最擔心的還是他的女兒,看樣子豔蓉真的是喜歡上了那個落魄的小王爺,但就目前看來真不見得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