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的說應該是三名侍衛,蕭宇認了半天,似乎都見過,尤其是為首的那個,正是趙守中。
蕭宇見他們正是為尋自己而來,安頓好了幾個胡人小娃,便從馬車上下來,主動迎了上去。
趙守中抱拳行禮道:“世子!”
蕭宇心中忐忑,他趕忙回禮道:“趙侍衛可有事?”
這時他注意到趙守中身後斜背著一個足有一人多高的麻布包裹。
趙守中隨即將包裹取下,雙手平舉,置於蕭宇麵前。
“世子,當時事出有因,不得已小人為世子暫管此物,早想一日能物歸原主,隻因下次不知何時能見,匆忙了些,就在此還予世子了。”
蕭宇提起的心又一次地落下,道謝後趕忙接過長槍,在手裡掂量,卻不敢在這人多眼雜的地方將長槍外的包裹打開。
原本站在一旁的幾位勳貴子弟也走了過來,鄭元儀湊得最近,上下打量著蕭宇手中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寶貝啊?”
“一柄銀槍。”蕭宇答道。
鄭元儀算是出自將門世家,一聽是兵器,眼中立馬冒光,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拆包裹。
趙守中眼尖,一把就將他的手打開。
那一下著實有些用力,鄭元儀手臂上有了條紅掌印,他咧嘴“嘶”了一聲,惡狠狠道:“你乾什麼要打我!你一個宮裡的奴婢,可知道我父是誰嗎?”
趙守中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些勳貴子弟看在眼裡,繼續對蕭宇囑托道:“此地眼雜,劉長史之物莫要公之於眾人眼前,以免被宵小之人再生禍端。”
蕭宇恍然:“趙侍衛,受教了。”
趙守中笑了笑,眼角笑出了皺褶。
“世子,保重,請銀槍的主人也多多保重。”
趙守中說罷,帶著兩名兄弟轉身離去,消失在了嘈雜的人群之中。
蕭宇一直望著趙守中離去的背影,他若有所思,或許趙守中與劉世叔也是舊相識,他們之間也有著某種關係吧!
一旁的鄭元儀依舊盯著蕭宇手中的布裹,他沒有死心,見幾個侍衛離開,又想去掀布裹。
蕭宇眼疾手快,一轉身,鄭元儀又撲了個空,氣惱道:“那幾個侍衛都走了,我看一眼又如何?何必如此小氣!”
“一杆銀槍,乃是我授業之師之物,看了又如何?”
“我……我就想看看這東西值不值錢,能換多少兩銀子。”
蕭宇有些無語,他上下打量了鄭元儀一圈:“你挺缺錢?”
“每月就那麼三瓜兩棗,想從我阿父那裡搞點兒錢出來彆提有多費勁了,他有錢都讓我二娘收去了。”
“那也彆打我槍的主意。”
鄭元儀笑得不太自然:“小王爺誤會了,我鄭魔王愛胡說八道,那槍……我就隨便說說……”
這時有人打趣:“鄭魔王,聽說那日在悅來賭坊裡,你把鄭叔父上陣用的環首刀拿去抵賭資了,被鄭叔父好一頓打,不知是真是假?”
“去去……莫在小王爺麵前胡說,那日我手氣好,早翻盤了,還賺了幾兩,刀早給我阿父拿回去了。”
蕭宇無奈地搖搖頭:“鄭魔王,咱們算是有交情了吧!”
鄭元儀眼珠子轉了轉,大聲道:“算,怎麼不算,那晚幫著小王爺打跑了殺手那晚就算!”
幾天幾個人也趕忙附和。
“以後若缺錢的話,就到江夏王府找我,彆一急眼就把鄭世叔的環首刀拿出去抵,鄭世叔哪天要是回到軍營,總不能連把趁手的武器都沒有了吧!”
幾個人哈哈大笑,鄭元儀也咧著嘴跟著笑,主要是他看到小王爺笑了。
“光借錢,我還不上怎麼辦?”鄭元儀眼中帶著狡黠。
“打白條啊!”
“這個……”
“月歲的時候,我再一並把白條燒掉,我們又是兩不相欠了!”
“這……這不好吧!”鄭元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這建康地麵上,很多人都把他鄭元儀當冤大頭,隻有說幾句好話,恭維幾句,鄭魔王就是兜裡沒錢也得假大方幾次。
後續讓他父鄭邵叔給他擦屁股的時候也不在少數,生了如此一個逆子,那位衛尉卿也是沒有辦法,這禍根也不知道是他哪輩子造孽老天給他降下的懲罰。
但現在鄭元儀眼中發光,這小王爺豪爽,並且他是真的財力雄厚,有這麼個冤大頭願意罩著自己,他心裡說不出的亮堂。
“好兄弟講義氣,錢財這等身外之物又算是什麼?”
蕭宇的承諾不管真假,已經足夠讓那幾個勳貴子弟熱淚盈眶。
他們踩蹬上馬,拱手告彆蕭宇,決定今晚去那尼姑庵好好結些佛緣,與貌美僧尼徹夜討論佛法,早日在雙修中尋求大徹大悟,不負蕭宇對他們的承諾。
看著遠去的煙塵,蕭宇無奈地搖搖頭,突然覺得當個敗家的紈絝也挺好。
賀暉原本站在稍遠處,怯生生地看著鄭元儀他們張牙舞爪,見他們走了才敢鬆一口氣。
而小王爺相貌平和,一副善人模樣,跟他說話心裡不用太打怵。
“小王爺,時候不早,咱們上路吧!”
蕭宇看看賀暉,拱手道:“真是叨擾賀兄了。”
“哪裡……哪裡……我回府也經過清溪,順道而已。”賀暉想了想,出於好心他還是提醒道,“小王爺,鄭魔王他們平日裡雖也沒做什麼壞事,但他們揮霍無度,您就是有座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們上門搬的呀!”
蕭宇淡然一笑:“賀兄所言極是,但賀兄想過,他們真的會上門找我要錢嗎?我猜不會……正如賀兄所說,他們非大奸大惡之人,交幾個酒肉朋友,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賀暉稍稍一愣,見蕭宇顫巍巍伸出左臂,有些曖昧地望著他,他眼神稍亂。
就聽蕭宇不好意思地說道:“賀兄,我背上有傷,幫我一把,不然我上不了車。
賀暉這才恍然,趕忙去扶蕭宇。
佘屈離伸頭瞥了蕭宇一眼,學著大人的模樣:“哎,真是笨……”
馬車在馳道上緩緩前行,很快就融入到了返還的大軍之中。
天長了,此日依舊豔陽高照,一支飛鳥在天空滑過,地麵上一支蟻群一般的隊伍向著北邊的那座大城緩緩前進。
……
寧靜的午後,斜陽已經西偏。
落日的餘暉灑落在江夏王府那鱗次櫛比的青瓦紅牆之間,反射著耀眼的光輝。
王府深處的那間小院裡的書房,如往日一樣被擦拭得渾然一新,猶如它的主人從未離去過一般。
如同過往的每一個午後一樣,在無事可做的時候,晴雪總喜歡一個人默默地趴在那座桌案上,細細的感覺著那人在這房間裡留下的僅存不多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