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破了。
人跑了。
錢也沒了。
還剩什麼?
哦,還剩個光杆子廠長站在門口微笑地跟她說:
歡迎入坑!
難怪昨天陳振興會在門衛室裡暈倒,估計連門衛也跑了,他隻好親自上陣,加之廠裡的壓力把他累了個昏厥。
所以她這個副廠長有什麼用?
陳振興管她?
她管空氣?
葉芸淡定地跟著陳振興進了庫房。
然後,她不淡定了。
“葉老板你看,這就是我們之前擠壓的貨。”陳振興指著麵前的景象道。
葉芸麻了。
一座座宛若小山般的成品衣物堆壓在她麵前,由成人大小般的布袋裝著,大抵是無法賺錢回血,它們如同垃圾般被人胡亂地摞在一起,又高又雜,襯得她卑微瘦小,看得她頭皮發麻。
“這裡有多少衣服?”
“不多,也就一萬多件。”陳振興露出一抹心虛的笑。
一萬件還不多?
葉芸眼角抽了抽,上前摸了摸布袋子,指尖瞬間沾上不少灰塵。
足以可見這些貨堆積許久。
“葉老板,這些貨都是之前我在港區那邊找的靈感,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我每次生產出它們時,青山製衣廠總會先我一步做出差不多的款式,搶先售賣搶占市場,導致我這些貨拉出去後無人問津,隻能砸在手裡。”陳振興重重歎氣,難過地垂下了腦袋。
這一座座小山是他的希望。
也是一座座壓死他的大山。
葉芸聳了下鼻子,悶聲問:“你沒懷疑過身邊出奸細嗎?”
“自然懷疑過!”陳振興一下子抬頭,咬牙道:“一次兩次是巧合,可次數多了那肯定是我身邊出了奸細!”
“所以?”
“所以,所以……”陳振興神色迷茫,兩秒後他忽然重重一歎氣,幾近崩潰地往地上一坐,痛苦地抓著頭發道:“我找不出來啊……我身邊的人我懷疑了個遍,我的秘書,副廠長,車間員工,甚至連我的枕邊人都遭受到了我的質疑,被我氣的與我離了心,可我仍是找不出來那個奸細!”
這樣嗎?
葉芸瞧著他幾乎瘋魔的模樣,想了想,“陳廠長,聽說你在港區那邊交了不少朋友?”
陳振興抬起頭,一雙眼睛不知何時布滿了紅血絲。
他目光不解地盯著葉芸,但還是點頭,嗓音嘶啞:“是,我在港區認識了不少朋友,他們的製衣廠技術和設計思想比我們領先許多,我還認識了一位自稱混國際時尚圈的服裝設計師……不對,你的意思是說是港區的人坑了我?!”
他震驚地瞧著葉芸,瞪大的雙眼之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葉芸輕笑,“還不算太傻。”
陳振興一整個愣住了。
庫房裡有股陳年腐朽的味道,令葉芸不舒服,她看了眼陳振興,率先朝外走去,“換個地方說吧。”
陳振興猛然回神。
立馬跟上葉芸的步伐。
出了庫房,葉芸瞬間感覺空氣清新不少,身後傳來陳振興狼狽的腳步聲。
陳振興一身沮喪,全然不見方才接她時的喜氣,麵若死灰,不斷搖頭呢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以為我與他們交好,我以為我在學他們的知識,我以為是我得了好處,沒想到我才是那個小醜。”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
他失了魂魄,不斷搖頭,陷入了一種自言自語的狀態中。
葉芸喚了聲,“陳廠長。”
音量不高但十分清脆,陳振興抬起頭,一雙眼睛滿是茫然地看向了她。
葉芸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也隻是猜測,至於事實是否如此,需要你證實之後才知道。”
陳振興忽然悲戚一笑。
他擺擺手,壓彎了脊背,嘶啞的蒼老嗓音泛著一絲疲憊:“不必了,已經沒有什麼好證實的了。”
“當然要證實。”
葉芸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