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抬頭,看到窗戶前的葉芸,不免疑惑,“嫂,你看啥呢?”
葉芸這才回了神。
“沒什麼。”她笑了笑,看了趙二玲一眼,“二姐,剛剛出去的那個女孩,你熟嗎?”
“誰?”
“老四剛才撞到的那個。”
“哦,你說毛翠翠啊。”趙二玲不知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嘖了聲,語氣頗是嫌棄:“你們可離她遠點,她可不是啥好人,一家子都不是啥好人。”
“哦?”葉芸來了興趣。
老四也慌了下,“姐,我剛剛還撞到了她。”
“沒事,你二姐的場子,她還不敢惹事兒。”趙二玲給了老四一個安撫的眼神。
葉芸道:“二姐,能仔細說說這毛翠翠的事情嗎?”
“可以啊。”
趙二玲沒有隱瞞,張口就將毛翠翠一家人的醜事全說了出來。
毛翠翠這一家集各種罵名。
她奶偷人糧食。
她爹踢寡婦門。
她娘打瞎罵啞。
她哥挖絕戶墳。
她本人也不甘示弱,主打一個長得醜,想得美。
心比天高,眼比手高,好吃懶做,每天隻想著釣個金龜婿。
七八年末趕上知青上山下鄉的活動結束,知青們批量返城,毛翠翠看準這一點,鬨著要給人家男知青結婚,說以後跟著人家去城裡享福,不知廉恥地跟著男知青鑽苞米地。
後來被發現她不止跟一個知青鑽過苞米地……
早幾年,還沒有流氓罪。
但作風不良也是大忌。
那段時間毛翠翠連續七天被拉出去批鬥,批鬥完就關起來。
可笑的是,跟她鑽過苞米地的那些男知青,在她被批鬥關押的期間,全部偷偷走人。
連聲招呼都沒跟她打。
自那之後毛翠翠的名聲差到了極點,除了鰥夫或者一把年紀了還娶不上老婆的老光棍,沒有人敢跟她提親。
趙二玲還說,毛翠翠她奶偷人家糧食差點把人害死。
那年村裡鬨饑荒,家家戶戶吃不上飯,冬天連山上的野菜都被挖空了。
村裡一戶人家剛生了孩子,人家怕養不活,賣了全部家當才換來一袋小米,就指望這袋小米養活孩子。
結果一扭頭的功夫就被毛翠翠她奶順走了。
人家當娘的沒有奶,孩子餓的哇哇哭,可憐當娘的抱著孩子跪在毛翠翠她奶門口,不停磕頭,求她可憐可憐孩子把小米還回來。
毛翠翠她奶就是關著門不吭聲。
那當娘的養不起孩子,眼看著孩子快餓死,抱著孩子打算一起跳河,好在村裡幾個有聲望的長輩實在看不下去,賣了棺材兌出一斤小米,救下了娘倆。
趙二玲咬牙切齒,剛生過孩子的她跟那位母親特彆有共鳴。
“那是人家生孩子養孩子的救命糧,她也能昧著良心偷,一輩子吃不上四個菜的老東西,活該她生五個死的隻剩下一個!都是報應!”
葉芸挑眉,這樣啊。
“對了,你問這些乾什麼?”趙二玲這才反應過來,好奇地問。
葉芸笑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而是看向了老四。
老四還沉浸在趙二玲講的事情之中,低頭喃喃道:“怎麼還有這麼可惡的人……”
“老四。”葉芸輕輕喚了聲。
“啊?”老四一下子回神,抬頭倉促地朝她看去,“嫂,怎麼了?”
“你今天注意點。”
“啊?”
老四懵了。
趙二玲也沒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不解道:“葉芸,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毛翠翠看老四的眼神不對勁。”
葉芸言簡意賅。
老四兩眼一瞪,神色中浮現了一絲驚恐。
趙二玲的臉色也是一緊,“壞了,她該不會是盯上老四了吧?”
“姐,救我!”
老四這孩子一聽嚇壞了,一把撲到趙二玲床邊,緊緊抓住趙二玲的床單不敢撒手。
他說剛剛那女的眼神咋看得他心裡直發毛呢。
那些嬸子大娘的話已經把他嚇得夠嗆,可不敢再招惹一個聲名狼藉的女娃,他還小,還不想結婚呢。
趙二玲自然不會讓弟弟掉進火坑,忙跟葉芸說:“葉芸,你主意多,你怎麼看?”
“彆緊張。”葉芸見他們情緒激動,安撫了句,“我隻是覺得有點不對,你們那也不用這麼如臨大敵的,興許是我看走眼了呢。”
趙二玲搖頭,“不,你不了解毛翠翠,她肯定盯上老四了。”
“這麼多年,毛翠翠臭名遠揚,沒有一個人敢跟她提親,她早就恨嫁的不行了,而她一向心比天高,膽子也大得很,當年啥都沒有都敢跟人家男知青處對象,老四長得不賴,又是個大學生,她怎麼可能放過老四?”
老四臉色微白,嘴唇打著哆嗦道:“嫂,我心慌……”
葉芸:“……”
這出息啊。
“既然這樣,讓你哥帶你回去吧,今天這酒你也彆吃了,不差這一頓。”
“啊這……”老四猶豫,不舍得眼神看向了趙二玲。
趙二玲抬手不客氣地打他一下,“這還有啥好猶豫的?你差這一頓飯?還有啥比你跑的原點更有效的辦法?你可彆低估了毛翠翠一家人不要臉的程度,你這個大學生在他們眼裡就是一輩子的肉,他們一家人可都想逮著你啃,你要是留在這,姐不一定能護得住你!”
老四委屈地低下了頭。
不能吃二姐小孩子的出生酒,讓他感覺很遺憾。
趙二玲教訓完老四,朝葉芸扯出一抹笑,“葉芸,麻煩你去喊錚子了,讓錚子守著老四,我心裡也放心。”
葉芸點頭說行。
單單秦錚那塊頭往老四身邊一站,就不信還有人敢來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