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好幾秒,她才忐忑地小聲道:“他、他是個小孩子,還是個男孩子,你說的這些他也做不到……”
“你也知道做不到。”
葉芸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歎了口氣,微涼的眼神望向了羅秀娟。
“罷了,我覺得在你們母子這裡我也算仁至義儘。”
羅秀娟臉色一慌,“什麼?”
“經過這一件事情,我和你們母子兩人的緣分想必也是走到了儘頭。”
葉芸淡淡揉了下犯困的眼角,看著羅秀娟,眼神不鹹不淡:“大家共事一場,你好歹也照顧過我們家老人,我也不會弄得大家都難看,但我肯定也不會再留你了。”
羅秀娟著急道:“妹子,我……”
“你不用解釋,也不用挽留,趕你走的原因,你心裡應該也清楚。”
葉芸語氣決然:“你現在身體不錯,你兒子也很健康,你現在就身在縣城,你也找到了孩子的爸爸,帶著孩子在這裡完全可以活下去。我何必,再收留你們呢?”
說完,銳利視線落到了小海身上。
小海臉上儘是茫然,似乎還不知道葉芸說了什麼。
羅秀娟眼中已蓄滿淚水,帶一絲哀求地瞧著葉芸,希望葉芸能再考慮考慮。
她不是貪圖葉芸對她的好,也不是貪圖小海在葉芸手底下能有個好前程,她是單純地想為這件事情道歉。
留在葉芸的身邊,向她贖罪。
可是,葉芸不給她這個機會。
這比殺了她還難受。
她多希望葉芸能再給她娘倆一次機會啊。
可惜葉芸從不是會心軟的人。
羅秀娟等了許久也沒能從葉芸臉上看到一絲心軟,也知道葉芸心意已決,用手背一把抹去了眼裡的淚水,啞聲道:“好,妹子,我都聽你的……”
葉芸始終臉色淡淡。
在羅秀娟說這句話時,她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視線始終溫和地瞧著繈褓中的粉團子。
此刻羅秀娟應該帶著孩子離開。
可她戀戀不舍地站在床尾,也想看看繈褓中的那個小娃娃。
那也是在山裡的她盼了許久的。
但是她不敢開口,她兒子做出這種事,差點沒把葉芸和這個小娃娃害死,她又怎麼敢奢求看一眼?
見葉芸也沒有喊她看孩子的跡象,她隻能默默地把她的兒子從地上拉起來,牽著他小手如同喪家之犬逃離這個病房。
可就在他們即將走出病房時,小海突然掙脫了她的手。
羅秀娟心中一慌,“小海……”
小海噔噔噔地跑向葉芸,撲通一聲跪在床前,砰砰砰給葉芸嗑了三個響頭!
“芸姨!我對不起你!”
他嗷一嗓子哭了起來。
葉芸不禁瞠目結舌。
小海一邊哭一邊喊:“我知道我犯了大錯!我不知道你咋地才能消氣,是我錯了,我娘當初離開我姥爺家的時候就是這麼給我姥爺磕了三個響頭,我也給您嗑三個!”啥?“芸姨!你是覺得不夠嗎?”
小海見她不吭聲,以為不夠,砰砰兩下當即又磕了倆。
等他抬起腦袋,額頭赫然紅了一大片,很快就起了個大包,可見他這兩個響頭的含金量。
他捂著腦袋,嗷嗷哭道:“芸姨…不能再磕了,再磕我就磕死了,實在磕不下去了啊……”
“芸姨,你讓我活著,我有力氣,我長大了可以保護妹妹,我還能掙錢,我給妹妹買糖吃,買東西孝敬芸姨,芸姨,你留著我有用……”
他在衛生院待了一晚,知道葉芸生下來的女娃娃他該叫妹妹。
葉芸嘴角抽了抽。
小小年紀從哪學來的這些?
秦香娥和田小慧亦是看得目瞪口呆,張了張嘴,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羅秀娟。
羅秀娟也是一臉懵。
而震驚眾人的小海此時一骨碌爬起了身,踮起腳尖,卯足了渾身力氣去看葉芸懷中的小娃娃。
葉芸還沒明白他想乾啥,就見他一把握住了小丫頭的手。
羅秀娟嚇得發出一聲尖鳴,連忙上前去拉小海,慌亂道:“你要死啊!你乾啥!你趕緊給我撒開!”
“妹妹!我想看看妹妹!”
小海死活不配合,握住小丫頭的手,哭得嗷嗷叫。
羅秀娟拽他,他的另一隻手就緊緊地抓著床單,說什麼也不走。
床單被拽的掀起來,要不是葉芸壓著都要被他拽走。
葉芸怕他抓壞了小丫頭的手,一手控住他的手腕,一手去掰他握著小丫頭的手。
誰想到小海抓的並不結實,似乎也是害怕傷到了小丫頭,他的力道很輕,被她一掰就弄開,倒是讓她不禁些微驚訝。
隻是在她把小海的手弄走之後,小海很快又抓了上來。
還好羅秀娟眼疾手快,一把扼住了小海的手腕。
秦香娥和田小慧也過來幫忙。
“不要!妹妹!我要看妹妹!”小海另一隻手還緊緊抓著床單,哭的撕心裂肺。
羅秀娟又急匆匆把他抓著床單的手掰開,咬牙切齒:“妹妹?你還有臉看妹妹讚?你看我像不像妹妹!”
兩隻手都被掰開,氣得小海痛哭,一下吵醒了沉睡的小丫頭。
小丫頭不舒服得哼哼兩聲。
一咧嘴也哇哇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