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葉芸心中無不期盼,希望一覺醒來,能在門口看到一輛熟悉的小轎車,車門打開會下來穆敬生和葉霞。
可惜,希望總是落空。
直到來到了初七辦出生酒的這天,來了各路親朋好友,始終沒有看到小轎車的身影。
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吊死了。
來看小初七的親戚來了一波又一波,看到小初七的瘦弱狀態,並非早產的謠言不攻而破。
一兜兜雞蛋和紅糖擠滿桌子,送給小初七的衣服也堆滿了炕。
可她,高興不起來。
跟安靜的裡屋比起來,窗戶外的院子裡忙活得熱火朝天——
前來做宴席的幾名師傅啪啦乓啷地準備著食材,起了好幾口大鍋,爐子裡火呼呼往上燒,鍋裡煮的魚肉發出誘人的香味兒。
秦香娥也燒了一大鍋熱水,熱氣騰騰的水霧中,和田嬸一邊大聲說著話,一邊煮著喜雞蛋。
生孩子的酒席,吃飯之前主家會先發一波雞蛋。
想吃的當場吃,不想吃的先揣兜裡,一桌八個人,一個人發倆,意思是好事成雙,圖個吉利。
當地辦酒席,都是自家購買食材,請附近會顛勺的師傅來做。
對於自家閨女的出生宴,秦錚嚴謹又仔細,訂了十二桌席,凡事親力親為,所用的食材都是他和顧瑾親自跑著去訂購,還搞來了十幾隻比成人巴掌還大的甲魚。
好的食材也讓師傅心裡高興,乾得那叫一個起勁兒。
老師傅掌勺炒菜,兩個年輕點一個備菜,一個做簡單的炸貨,分工明確。
炸肉丸剛出鍋,就吸引來了一群流口水的小饞蟲。
山裡窮苦,娃娃們打小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看到這東西彆提有多饞,一個個哈喇子流下來直接打濕了棉襖。
秦錚端起一盤炸肉丸,麵無表情地放到了旁邊桌子上。
“吃吧。”
幾個毛頭小孩子仰頭瞧著他,畏懼地咽了下喉嚨,卻不敢吭聲。
秦錚轉身離開。
等他一走,小孩子們一哄而上,一隻隻黢黑的小手爭先恐後地伸向盤子裡的炸肉丸!
“我的我的!”
“給我一個!給我一個!”
“彆搶彆搶!”
顧瑾也在忙活著招待親戚。
這麼重要的場合自然少不了他,兄弟結婚時他沒能參加,孩子辦酒再不來出一份力那還能叫兄弟?
“秦錚,等會兒我給你隨個大份子,二百怎麼樣?”
秦錚微愕,“我結婚你才隨二十,我孩子的出生酒你下那麼大血本做什麼?”
顧瑾肩膀一聳,神秘兮兮道:“你自己尋思去唄?”
秦錚:“我尋思啥?”
顧瑾嘖了聲,伸出兩根手指頭比劃道:“你結婚我隨二十,你孩子辦酒我隨兩百,你品,你細品!”
“我品啥?”
秦錚皺眉,被他這故弄玄虛整得有點不耐煩了。
唉!顧瑾覺得他實在笨得可以,乾脆湊到他跟前,賤嗖嗖地提醒:“那肯定是因為你閨女長得像我啊,我當然要對我親閨女下血本啦!”
“……”
秦錚一把鎖住他手腕,咬牙切齒地拉著他朝角落走去,語氣沉著且十分冷靜:“來來來…你跟我過來一下,我保證不打你。”
“唉?咱不接親戚了?”
嘭!
一腳把顧瑾踹下了坡。
“我打不死你!”
……
……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外麵熱火朝天的熱鬨傳進屋裡,葉芸靜靜地瞧著熟睡的小初七,平靜的心情並未產生一絲波動。
屋子裡此時空蕩蕩的。
來看望她和孩子的親戚,看一眼就去了外麵尋位置等開席。
這個嬸子,那個大娘,還有她不知道的一些娘家親戚,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她在葉家溝還有那麼多親戚。
甚至她沒見過麵的人,見了她一口一個芸丫頭喊得那叫一個親。
極致的熱鬨過後,便是空虛。
遺憾的是,所有都知道她做了母親的這一時刻,她的母親卻沒有到場。
“媳婦兒。”
門簾被人掀起,秦錚端著一盤菜走了進來。
盤子裡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青菜和魚肉,上麵放著一個大白饅頭,一如大婚之日他特意從宴席挑選給葉芸那盤飯菜。
葉芸看到那盤菜,唇角情不自禁地彎起了一抹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