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詔獄。
羋費蓬頭垢麵,眼神呆滯。
此刻的他,心中有無數個疑問,卻根本沒人能幫他解答。
人生的起落,就是這麼突然。
前些天,他還逍遙自在地躺在鐘離縣——雖然是窮了點兒,但畢竟也是實打實的楚國大封君,身份地位還是不差的。
結果現在,自己躺在鹹陽的大獄裡……成了秦國的囚徒。
由於自己是秘密從楚國跑出來的,因此楚國那邊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去向——也就是說,自己就算死在鹹陽,楚國那邊也沒人知道。
羋費欲哭無淚啊!
蒼天呐,大地呀,我這是做了什麼孽?
我不就是當眾誇了秦國一頓嗎?結果就被秦國抓起來了!?
這邏輯也不通啊!
門外傳來吱呀一聲,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羋費的雙眼逐漸聚焦,死死地盯著欄杆外麵。
秦王嬴稷在兩個衛士的保護下,出現在了囚欄的另一側。
羋費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有心想要大聲認罪求饒,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主要是——我真的不知道我錯哪兒了啊!
嬴稷皺了皺眉毛。
看著眼前這羋費的窩囊樣子,秦王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就這樣的貨色,明顯就是山東六國那種典型的紈絝草包貴族公子哥兒……自己千裡迢迢把他請過來,還盼著他能幫助自己收攏王權、助大秦一統天下……
踏馬的。
這樣的貨色放在我大秦,都是那種遲早要被削爵的垃圾!
再想想自己當初對他抱以的巨大期望、羋太後和自己大張旗鼓地出城隆重迎接……
焯!
白白讓群臣看了個大笑話!
嬴稷壓製住心中的火氣,良久之後,才終於開口:“你認識一個叫羋良的嗎?提醒一下——他是你們楚國的曲陽君。”
秦王嘴裡說出此名——
羋費渾身一顫,如遭雷擊。
唰一下,眼中竟然流下了兩行清淚。
眼淚滑過清瘦的麵龐,羋費仰起頭,任淚水無聲滴落。
明白了,都明白了……
勞資又被這個熊午良坑了啊!熊午良——你踏馬真該死啊!
……
熊午良從被窩裡爬起來,在小儀的伺候下穿好衣服,順便再揩兩下油……他準備悠哉遊哉地去書房轉悠一圈兒。
上次和屈原淺談了一下對變法的看法之後,屈原便再沒提過變法的事兒。
這倒是讓熊午良心中一鬆——要是屈原像是之前在郢都楚懷王身邊那樣,成天在自己耳邊念叨變法,估計自己也得發瘋!
不過屈原雖然不提變法的事兒了,但是人還留在曲陽縣……也不用熊午良主動招攬,就自覺地幫著召滑處理瑣碎政務。
這倒是件好事兒。
對於能和屈原這樣的愛國名臣共事,召滑也非常激動。
尤其是屈原分走了相當一部分的工作量,讓召滑本來已經岌岌可危的頭發有了能保住的跡象。
熊午良負著手,姿態散漫地走進了書房。
這裡的竹簡、白紙堆積如山,角落裡是成堆的廢紙,還來不及收拾。
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地方不同——熊午良封地裡的管理工作十分繁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