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郢都城中幾乎已經沒有平民了,卻也仍有宮人、貴族們的家仆、臨時拚湊的軍隊……林林總總,也將近十萬人。
想要一夜撤走,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熊午良下達嚴令——任何人不得攜帶任何財物,人走,東西留下。
這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疏散人員。
密密麻麻的人群鴉雀無聲,排著隊從城門快速通過——全副武裝的曲陽新軍武士就站在一邊,誰要是發出了什麼聲響,統統劈頭蓋臉一鞭子。
從南城門出了城之後,平阿水師早就在這裡等候了。
原本裝載著各式重型軍械的水師戰船,此刻早就將那些床弩、巨木拍等水上戰具統統撤了下去——騰出了大量的空餘空間。
一片漆黑之中,楚人紛紛上船。
等到天空微微泛出魚肚白的時候,整座郢都城已經搬遷一空。
熊午良站在郢都的城牆上,麵色複雜,久久不語。
芍虎大步匆匆而來,拱手道:“主君,城內已經空了!”
熊午良‘嗯’了一聲。
一夜的時間,隱秘撤走了近十萬人,並未驚動秦魏韓聯軍……也算是古今罕有了。
召滑也走到了熊午良的身邊,麵色掙紮。
熊午良:“都安排好了?”
召滑輕聲回道:“回稟主君——按您的意思,都布置好了。”
細細看去,這位毒士的身體明明在微微顫抖。
片刻之後,召滑咬牙道:“君侯……您要不,再想想?”
熊午良緩慢且堅定地搖了搖頭:“我意已決。”
“麵前的秦魏韓聯軍,在我楚國大地上欠下無數血債。”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總不能讓天下列國覺得,得罪了我楚國、殺戮了我楚國的平民,最後還能好端端地活著回家。”
簡單的三兩句話,已經展現出了熊午良的莫大殺心。
毫無疑問——這位曲陽侯,滿心都是要將麵前的二十八萬秦魏韓聯軍,統統消滅!
也是……熊午良心中的這團怒火,已經壓抑了許久了。
召滑啞口無言,也隻能默默一拱手。
熊午良轉過身,任由小黑為他披上了一身厚重的黑熊皮大氅,有效降低了晚秋帶來的寒冷:“走,咱們也該離開了。”
……
翌日清晨。
秦魏韓聯軍士卒們從簡陋的被窩裡爬起來,無不咬牙切齒,心中咒罵幾句清晨的涼意。
雖然還沒入冬,但晚秋的早上,也是相當冷的。
軍卒們不情不願地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一個個收拾整齊。
按照司馬將軍的安排——今日,便是大舉攻城之日!
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千夫長來到了自己麾下的這群兵卒麵前,毫不避諱地傳達了司馬錯的將令:“國尉有令——今日,猛攻郢都!”
“破城之後,準許三軍於城中大掠三日!”
“城中的錢財、女人,任意取用!”
眾士卒昂然歡呼,亢奮的情緒讓他們感覺清晨的寒冷全都一掃而空:“攻破郢都!大掠三日!”
“攻破郢都,大掠三日!”
“攻破郢都!大掠三日!”
司馬錯立於一輛戰車之上,身披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秦軍低級將官製式甲胄,手中拄著一柄無鞘的罕見修長銅劍,頭頂沒有束冠,而是簡單地斜斜挽了一個秦人慣用的發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