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滑?”麵色難看的熊午良招呼了一聲。
召滑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臣在。”
“儘快著手,統計難民數量。”熊午良如是說道。
召滑沉吟片刻,先是給出了一個粗略的數據:“主君,以臣目測估算,單是淮南平原之上,流離失所的難民怕是不下百萬之數……”
熊午良沉默了。
即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此刻他還是被這個龐大的數字壓得喘不過去來。
入冬之前,要安頓好上百萬的難民。
簡直是個地獄級彆難度的任務。
戰國之世,人口是最為寶貴的財富——就算熊午良此刻對秦魏韓三國的殺心再重,對越國的背叛恨得咬牙切齒……也得暫且放一放。
尤其眼前這些難民,基本都是青壯年勞力。
因為那些老弱病殘跑不動的,都被秦魏韓聯軍無情地屠殺了……現在還能活下來的,都是些身體強健跑得快的。
上百萬的精壯男女,這得值多少錢?
遙想當初熊午良發展封地的時候,不遺餘力地裹挾人口,數量上三五萬人的增長,就能讓前者笑得合不攏嘴。
眼前可是上百萬的難民,不可能不管不顧。
“仗倒是基本打完了,可善後工作,真是千頭萬緒……”熊午良犯了難。
淮南平原,本是上佳的耕地,極其富庶,曾是楚國國庫稅收的主要來源地。
不但是楚國這台老爺車的發動機,更是造血器。
經此一戰,被卻侵略者打成如此糜爛樣子……楚國,當真是元氣大傷!
若能儘快安頓好難民,在來年開春的時候保證上百萬難民能夠重新投入農耕生產……那麼楚國這塊兒最肥沃的土地上,還算吊了最後一口氣兒。
後續再經曆數年的發展,不說恢複如初,至少也能休養生息得過來。
但如果處置不當……幾十上百萬人在冬季凍餒而死,且不說這是個多大的損失。等到來年春天,必定會爆發大規模的瘟疫!
屆時,整個楚國都會遭殃。
召滑沉聲道:“若能治理好這些難民,三五年之後,淮南平原便會重新富庶起來。”
“隻是眼下……缺衣少糧,怕是不好辦。”
熊午良的四縣封地,在這場劫難中倒是損傷不大——曲陽四縣素來以驚人的富裕著稱,但是想要供給上百萬人的吃穿用度,還是力有不逮。
召滑還在念叨著賑災需要的錢糧、亟需建造的房屋、屍體的處理、基層官吏的補充、給難民重新登記入冊的繁雜瑣務……
聽得熊午良腦瓜仁子生疼!
一筆一筆,歸根到底都是錢呐!
哪來的這麼多錢?
熊午良沉吟良久,最後用指關節緩緩敲擊著青銅軺車的圍欄,思考著說道:“所需錢糧,不是個小數目。”
“本侯倒是知道哪裡有錢,隻是能不能要來,還不好說……”
召滑大喜,正待細問,卻見熊午良擺了擺手:“這些暫且不論,先收複失地。治理難民的事兒,等回郢都再說。”
“在此之前,先陪本侯去一趟秦國,我去要個人。”
召滑低頭稱是,不再多言。
芍虎等眾將則齊刷刷拱手稱諾。侯旗擺動,大軍一分為二:數萬楚卒由樂毅帶領,繼續逐城逐鎮地收複失地;而驍騎軍和曲陽新軍則並作一處,護著熊午良的青銅軺車,徑直奔向【武關】方向。
……
此時此刻。
秦國,鹹陽。
天下列國都已經得知了司馬錯大軍覆滅的消息,秦國當然也不例外。
就在今天上午,剛剛傳來了‘羋良小兒畏我兵威不戰而逃,國尉大軍入住郢都’的消息。
當時,秦國群臣還歡欣雀躍,好生慶賀了一段時間。
期間對熊午良的鄙夷言論,更是不在少數。
尤其魏冉最為高興,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兒,連帶著臉上那道紅印兒更顯得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