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充這邊推論當前政局的時候,熊午良帶著剛剛升官的一眾心腹,散朝之後,也聚在了一起。
景充猜的很準——熊午良不但心向變法,而且已經時刻準備好隨時推動了。
“今日緩兵之計,果然穩住了朝臣。”新任楚國左司馬樂毅微笑著,如是說道。
這緩兵之計,便是樂毅所獻。
按照熊午良原本的意思——老子現在手中有兵有將,正是應該強勢到底的時候,誰敢不從砍了便是。
何必跟他們彎彎繞繞?直接就是強推新政令!
最後關頭,卻被樂毅勸住!
樂毅曾經在燕國主持過變法,對其中涉及的利益糾葛之深,最有感觸——變法不動則已,一旦動起來,便是傷害了所有既得利益階層的蛋糕。
若這些人之中再有個不怕死的領頭的……
變法的困難,將成倍增加!
當初的燕國,位於如今的河北、遼東之地,在這個時代來說,都算是‘苦寒之地’,更兼變法之前經曆了‘子之之亂’和齊國的入侵,按理說世族力量不會太強——當初也險些掀翻了樂毅的變法。
而楚國呢?
彆看經曆了司馬錯的狠狠削弱,卻也仍然是戰國之世,貴族實力最強悍的邦國!
家家戶戶有財政權、有私兵……那可不是鬨著玩的。
一旦真鬨將起來,即便如今的楚國貴族已經勢力大損……也能拉出個十萬八萬兵馬。
再加上楚國淮南平原的百萬難民這個巨大的定時炸彈……
平叛打仗,熊午良倒是不怕——但一定要在解決了難民問題之後!
所以,此刻還不能太過鐵腕了。
“啟稟主君——”召滑笑道:“眼下按左司馬的意思,已經暫且穩住了老貴族們。擺在我們麵前的,就是難民風潮了。”
“隻要及時料理好百萬難民,便可以不懼那些老世族,逐步開始推動變法!”
熊午良輕輕吐出一口氣——
千頭萬緒啊!
亟需解決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好在周邊鄰國要麼是友邦、要麼也被打殘廢了……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
景充備好了車馬,徑直前往昭雎的府邸。
說是‘府邸’,其實和老景家一樣,都是一片廢墟而已——不知怎得,昭雎的府邸被燒得更加徹底,連一塊囫圇的殘垣斷壁都沒有。
簡直是徹徹底底的‘白地’。
即便已經見了足夠多貴族府邸慘狀的景充,此刻也不禁麵露錯愕,嘴角微微抽動,心中不由得浮現出一個有點兒可笑的猜測——
莫非,熊午良在布置火油的時候,格外‘照顧’昭氏一族周邊的街道?
不會吧不會吧……
那羋良,好歹也是大楚堂堂的曲陽侯……應該不至於這麼無良!
進了昭雎府之後,景充才發現——心思靈通的聰明人,不止自己一個。
這裡,已經是車馬如龍,冠帶如雲。
當然,昭府用來招待他們的條件,十分簡陋……幾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破木板子,臨時搭建的窩棚,顯得可憐極了。
任誰也無法想象——這是堂堂楚國‘國師’的府邸!
時不時,還能聽見一個熊孩子的嘶喊聲。
正是當初‘郢都三害’之首,昭雎唯一的孫子昭孔!
當初昭孔招惹了熊午良,還殺了驛館裡的小吏……熊午良趁勢打上昭府,當眾殺了行凶的惡仆,嚇傻了這熊孩子昭孔,為民除害,成為郢都的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