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即將刺破胸膛的刹那,另一隻大掌牢牢抓住裴瑕的手。
沈玉嬌心臟都吊在嗓子眼,沿著那隻手看去,便見謝無陵黑著一張臉,咬牙切齒地瞪著裴瑕:“用這種方法逼她,裴守真,你可真行!”
裴瑕徐徐掀起眼簾,一雙黑眸古井無波:“與你那日,又有何異?”
難道他對玉娘的情意,就比他謝無陵少麼?
“我隻是缺了個時機。”
裴瑕看向沈玉嬌:“若那日是我在你身側,我會與他做出同樣的選擇。”
裴守真對沈玉嬌,一樣能豁出性命。
並不遜他謝無陵半分。
可為何她眼中隻看得到謝無陵,看不到他?
沈玉嬌喉嚨似被堵住般,心底也一陣空空落落,患得患失。
無論是裴守真還是謝無陵,她都無法看著他們在她麵前喪命。
他們於她,都是生命中極其重要之人。
“下不了手?”
裴瑕看著妻子神思恍惚的模樣,到底不忍逼她太過,鬆開了她的手。
那把匕首瞬間跌落在地,發出“璫”得一聲悶響。
“玉娘,我給過你機會了。”
裴瑕彎下腰,將愣怔原地的沈玉嬌打橫抱起,聲線平靜:“既你不忍,我便當你仍對我有情。”
恩情、親情、兄妹情,隻要是情,都行。
便是自欺欺人,他也甘願。
“裴守真,你這卑鄙小人!”
謝無陵恨得雙目猩紅,上前要去攔。
裴瑕卻是偏過臉,望向他的黑眸中無半分情緒:“謝無陵,倘若你有本事,來殺了我。”
謝無陵腳步頓住。
“兩位皇子終有一日刀兵相見,到那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誰死了,不就成全另一個了?”
裴瑕望著他,薄唇扯了扯:“我等著你。”
明明還是一貫的語氣,嘴角那扯出的淡淡弧度也與平常無異。
謝無陵卻被裴瑕這個笑,看得後背一陣發麻。
這個裴守真,莫不是真瘋了吧?
直到那人抱著沈玉嬌離開,暮色完全籠罩著深巷,謝無陵才從微冷的晚風中回過神。
他彎下腰,撿起地上那把匕首。
看著那淩厲的刀鋒,他想起裴瑕臨走時的話,俊美的臉龐線條也逐漸變得冷硬。
或許真如裴守真所言,皇位易主時,方知花落誰家。
真到兵戈相向那一日,他也不會手軟。
-
被裴瑕抱上馬車後,沈玉嬌整個人像是丟了三魂七魄,雙眼發直,默然不語。
同坐馬車的裴漪見他們一個掛彩,一個失魂,也嚇得不輕。
有心想問,可這氣氛實在太詭異,她咬著
唇,愣是憋著不敢發聲。
待到馬車到達王府,臨下車了,裴漪才壯著膽子開了口:“阿嫂,我…我看你臉色不大好,你待會兒回去讓婢子給你熬一碗安神茶。”
又對裴瑕道:“六兄,你臉上那傷,回去最好拿熱雞蛋敷一敷,不然明早起來青了,你還得上朝,有礙觀瞻。”
沈玉嬌看她一眼:“好。”
裴瑕也淡淡“嗯”了聲。
見夫妻倆這副模樣,裴漪再不敢言,福了福身子,轉身就回了王府。
待馬車再次轔轔前行,裴瑕看著靜坐窗邊不言不語的沈玉嬌,默了片刻,朝她身側靠坐,又握住她搭在膝頭的手:“玉娘。”
感受到手上被裹緊的溫熱,沈玉嬌眼皮動了動,到底還是看向他。
隻是視線一對上他的眼,她鼻尖忽的一酸,克製不住地就淌下兩行淚來。
見她落淚,裴瑕眸光一暗。
剛要替她擦淚,抬手發現指關節上全是磕出的血痕——
謝無陵的骨頭的確夠硬。
沈玉嬌也看到他拳頭上那些傷痕,眼淚霎時更凶,斷了線的珠子般直直往下掉。
裴瑕被她哭的心口發疼。
“乖玉娘,不哭了。”
他將嬌小的妻子攬入懷中,任由她的眼淚打濕他的衣襟,見她沒有掙紮,長臂也摟得更緊。
一向足智多謀、心思通透的裴瑕,此刻卻分不清妻子的眼淚是因何而流。
為謝無陵,還是為他方才的逼迫?
是。
方才那般脅迫她,的確有些殘忍。
可他無法。
他急於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急於將她的心籠絡回來。
讀了那麼多書,學了那麼多兵法,可在籠回妻子的心上,足智近妖的裴守真像個蒙昧無措的孩童。
或許謝無陵說他學人精並非誣蔑,他的確隻能笨拙地模仿他。
玉娘喜歡穿紅袍的俊秀男子,他也可以穿。
玉娘喜歡謝無陵的甜言蜜語,他也可以學。
玉娘動容於謝無陵為她舍生忘死,他也並非豁不出去。
“玉娘……”
裴瑕低頭,薄唇吻去妻子頰邊的淚珠,沙啞嗓音透著一絲難抑的情慾:“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我會學,學著如何去愛,如何對你好,謝無陵能給你的,我也可以……”
感受到她顫動的睫毛和微微紊亂的呼吸,他牽起她的手,放在心口位置,那雙深邃的黑眸裡此刻閃動著最為真摯虔誠的懇求:“我待你的心,不遜他半分。玉娘,再看看守真阿兄可好?”!,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