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110】(2 / 2)

奪嬌 小舟遙遙 11525 字 7個月前

臣情分,值得麼?”

淳慶帝眼中滿含真切地望著裴瑕。

見裴瑕不語,他還想如往年一樣,去握他的手。

裴瑕避開了。

“陛下說,此事是小事。”

他望向淳慶帝,深幽眸底透著一種過於冷靜的鋒利:“恕臣愚鈍,陛下口中的小事,是指壽安殿下償命事小,還是指我妻險些喪命事小?”

“還請陛下替臣解惑。”

淳慶帝麵色一僵,手也停在半空中。

半晌,他慢慢地收回了手,眸光也冷下來:“守真,你當真要如此逼朕?”

裴瑕與他對視:“是陛下食言在先。”

聽到這話,淳慶帝隻覺胸膛一陣怒意翻湧著,咬牙忿忿道:“朕是你的君主!”

裴瑕:“君主更應一言九鼎。”

“你這意思是,朕不配為君?”

淳慶帝嗓音沉下,忽又想起當年在淮南平叛時,他曾幾次三番想招攬裴瑕,可他卻遲遲不應。

從那時起,他便知道這恃才放曠的河東君子,或許看不上他這個主子。

雖然他最後還是追隨了他。

為了一個女人。

而今,也是為了那個女人,他要棄他而去。

“裴守真,在你心裡,可曾真正將朕當過你的主子?”

淳慶帝雙目怒睜,因著激動眼球都泛起緋紅,他直直望著眼前這個他一向愛重的心腹肱骨:“你若視我為主,就該聽我的話,順我的意。”

裴瑕沉默了。

他麵容平靜地望著眼前這位憤怒的、不甘的、急於宣示他君主權威的年輕帝王。

恍惚間,他想到在金陵的那個夜晚。

那位年輕的皇子走到他麵前,臉龐通紅、雙眼放光地握住他的手。

“守真,我的好守真。”

他說:“你我君臣共治天下,聖君賢臣,青史留名,我定不負你!”

權力腐人心。

當坐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掌握了萬人之巔傲視天下的至高權力,又怎甘願被人“忤逆”?

自古帝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淳慶帝,也不例外。

他早就猜到會有這麼一日。

卻仍對那位忠厚寬仁的郎君抱有一絲希望。

君臣之間的這次談話,不歡而散。

回到永寧坊裴府時,已是日落黃昏。

暖黃色的夕陽餘暉灑在庭院裡的石榴花,空氣中還殘留著白日暴曬的幾縷炎熱。

裴瑕在書房換了身月白色常服,這才前往後院。

掀簾入內,烏發斜挽的妻子正坐在榻邊,與小兒拿竹簽搭著小巧精致的房屋。

見他回來,四歲的棣哥兒滿臉歡喜:“爹爹,你回來了!”

沈玉嬌也抬眼看去,微微淺笑:“郎君回來了。”

三年過去,她眉眼出落得愈發嬌豔,少了少女時的青澀稚氣,多了熟/婦的

嫵媚嬌嬈。

二十三,正是女子盛放燦爛的年華。

裴瑕望著嬌妻稚兒,隻覺在外的一切煩憂,都在這院中得到了滌蕩與慰藉。

“嗯,回來了。”

他眉眼緩緩舒展,走到榻邊,先抱著小兒親香一番,又問他今日做了什麼,習了幾個字,背了幾句詩。

棣哥兒繼承了他父親的聰穎敏銳,三歲能背千字文,四歲便已能背詩一百。

這般聰慧,簡直讓他的祖母王氏、外祖父母沈徽和李氏歡喜的不得了,隻要一見到他,恨不得時時刻刻攬在懷中親啊抱啊,嘴裡直呼著我的心肝肉兒。

王氏這般模樣,沈玉嬌沒見過,還是裴三夫人寫給裴漪的家書裡提了,裴漪又轉述給她。

前兩年沈玉嬌雖回了一次洛陽,但婆媳倆同在府中,也刻意避而不見。

是以聽到裴漪這樣說,沈玉嬌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一向眼比天高的王氏做出那副樣子,說出那種話,還是個什麼模樣。

她抵不住好奇,夜裡問過裴瑕,是真是假。

裴瑕說,“真的。”

沈玉嬌大驚,過會兒又問:“那你幼時,她也這般喊你麼?”

裴瑕道:“沒有。父親離世後,母親待我甚嚴。”

王氏唯一的寄托,便是裴守真這個兒子。

她盼他成才,盼他有出息,方能叫她留在聞喜守寡的選擇,變得有意義。

裴瑕很少提及他的幼年,沈玉嬌想到初嫁他時,他那副冷淡古板的性情,私心覺得他幼年定然並不愉快。

再想到王氏對棣哥兒的這份親昵喜愛,大抵像阿嫂徐氏說的那樣,隔輩親。

老人家都寵愛孫輩。

正如當年的沈丞相和沈老夫人,也萬般嬌寵沈玉嬌。

思緒回籠,裴瑕也已考教完棣哥兒今日功課。

見郎君將小主子抱下地,一側的白蘋很有眼力見地上前,朝棣哥兒笑道:“小郎君,外頭好似有蛐蛐叫,奴婢帶你出去看看?”

棣哥兒再聰穎,到底是個孩子,一聽到蛐蛐也來了興致。

一雙水靈靈黑眼睛滴溜溜轉了轉,滿懷期待地看向自家爹娘:“爹爹,阿娘……”

軟軟的尾音,透著一絲撒嬌的味道。

棣哥兒還未長開,小臉圓圓,此刻容貌更像他母親幾分。

裴瑕看著兒子撒嬌的模樣,忽地想起多年前沈家院子裡蕩秋千的那個小姑娘。

倘若棣哥兒是個女兒……

“去吧。”

裴瑕道:“彆弄得一身泥。”

棣哥兒笑著喊了聲“好爹爹”,又抬起小胖手朝沈玉嬌揮了揮:“阿娘,我出去啦,晚膳記得喊我。”

沈玉嬌笑了:“知道了,你這小貪吃鬼。”

等到白蘋和棣哥兒退下,裴瑕看著妻子:“你幼年時,應當便是這般模樣?”

沈玉嬌本想說才不是,話到嘴邊,又對上裴瑕那雙含著剔透淺笑的眸,頓時也不好意思否認。

“差不多吧。”她道:“我記不清了。”

裴瑕笑了笑,也沒多說。

沈玉嬌見他忽然沉默下來,眉眼間那份放鬆神色也逐漸斂去,疑惑出聲:“怎麼了?”

裴瑕眼神輕動,而後牽過了她的手,牢牢裹在掌心裡。

“玉娘。”

他凝著她的眼,神情鄭重又平靜:“我今日與陛下辭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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