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晉江文學城首發
裴瑕活著回來了。
謝無陵對此將信將疑,特地派了親信長隨阿銘去打聽。
不多時,阿銘就回府稟報:“主子,裴郎君真的回來了,這會兒正在宮裡麵聖呢。”
稍頓,他小心翼翼睇著自家主子的臉色,悄聲提醒:“萬一他上門來……”
謝無陵神情微變,嗓音也沉下:“那就說我病了,你讓門房將大門關好,無我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
阿銘訕訕,應了聲是,垂首退下。
書房裡隻安靜了一會兒,沈玉嬌便從那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後緩步走出。
謝無陵聽得動靜,回過頭:“嬌嬌。”
低沉的嗓音好似透著一絲委屈。
見這人前說一不二、威風凜凜的鎮北王,人後這般愛“撒嬌”,沈玉嬌不禁失笑。
“他能平安歸來,也是一樁好事。”
她行至謝無陵身旁,神色恬靜地看他:“你不必做的這般……”
嫣色唇瓣抿了抿,她試圖尋出個妥帖的詞語。
未等她尋到,謝無陵先攬住了她的腰,長臂一收,便將她拉坐在腿上。
沈玉嬌見書房門大剌剌敞開著,正午天光也明晃晃地照著,下意識便要從他懷中起身:“大白天呢,彆胡鬨。”
謝無陵卻不管,寬大身軀牢牢抱住她,又將下頜抵在她的肩頭:“嬌嬌,你是不是又不愛我了。”
沈玉嬌動作一僵:“……?”
謝無陵道:“他一回來,你都不讓我抱了。”
沈玉嬌啞然:“這青天白日的,門又敞開著,他不回來我也不讓啊。”
“那我不管。”
謝無陵的腦袋往外她頸窩間埋得更深,嗅她身上的馨香,“反正都怪他。”
也不知道是常年習武的原因,還是個人體質問題,他的發質偏硬,蹭在沈玉嬌的頸間癢得厲害。
可他偏喜歡這般蹭她,高挺鼻梁緊貼著細膩肌膚,他嗓音低沉:“嬌嬌,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
沈玉嬌被他蹭得沒脾氣,且謝無陵是那種“坐懷定亂”之人,她也不敢亂動,隻揪著他的一角袍袖道:“為何這樣說?”
“滿打滿算都過去四年了,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著我們新婚才來,這難道不是故意的?”
他和嬌嬌你儂我儂的好日子還沒過上幾日呢。
沈玉嬌靜了好一會兒,才道:“倘若他是故意的,依他的性情,他……”
他應當在大婚前趕來才是。
這半句話到嘴邊,又陡然卡住。
四年過去,時過境遷,沈玉嬌也不知裴瑕如今是怎樣的想法。
或許從前的裴瑕,是非她不可,絕不相讓。
可四年後死而複生的裴瑕,還會那般一意孤行麼?
沒準真如謝無陵所說,是故意的。
卻是故意
挑在她與謝無陵成婚再出現,隻為成全他們。
思及此處,那封放妻書的字字句句也重現眼前,沈玉嬌心底泛起一絲淡淡的酸澀,眼眶也有些發漲。
“嬌嬌?”
謝無陵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她後半句話,從她頸間抬起臉,卻觸及她微紅的眼眶。
他眉頭擰起,粗糲指腹輕撫上她的眼角:“看吧,他一回來就招你哭,真不是個好東西。”
“我沒事,隻是……”
“你可彆跟我說沙子進眼睛了,我又不是傻子。”
沈玉嬌噎住,少傾,她垂了垂眼睫:“我隻是覺著,四年都過去了,他應當已經放下了,並非你想的那樣。”
“就他裴守真,他能放下?”
謝無陵嗤了聲:“他若真能那麼大度成全,我謝無陵三個字倒過來寫。”
沈玉嬌柳眉輕蹙:“他那時都給了放妻書……”
謝無陵:“那是他覺著他要死了,不想拖累你。可現下他不是又活了麼?”
沈玉嬌嫣色唇瓣翕動兩下,還是搖頭:“你對他成見太深了。”
“看吧,他人還沒出現,你就偏心他了。”
謝無陵哼道,再看懷中嬌媚可人的妻子,沒忍住,低頭在她瑩白的頰邊咬了一口。
並不重,但還是叫沈玉嬌又羞又驚:“你屬狗的呀!”
“咬疼了?”
謝無陵擰眉,又舍不得了,烏發濃密的頭顱低下:“那我舔一下。”
沈玉嬌:“……?!”
濕漉漉的觸感叫她霎時麵如火燒,忙不迭抬手捂住臉,嗔他:“謝無陵!”
謝無陵理直氣壯:“誰叫你偏心他。”
沈玉嬌一怔,想反駁,但一對上他那雙幽怨的黑眸,不禁軟了語氣:“這不是偏心,是與你講道理。”
“嬌嬌,其他事你都能講道理,唯獨感情這回事,道理可講不明白。”
謝無陵望著她,慵懶的嗓音隨性,又透著幾分認真:“旁的事我都信你,唯獨這事,你得信我,畢竟我與他都是男人。”
男人最懂男人。
以他對裴守真的了解,那人才不是善罷甘休的主。
他這樣說了,沈玉嬌卻仍覺得那封放妻書就是裴瑕釋懷的證明。
夫妻倆各執己見,爭執不下,最後謝無陵道:“那我先去會會他。”
“倘若他真的放下了,皆大歡喜,我還能給他做媒,說幾門好親事。倘若他對你餘情未了,賊心不死,那也彆怪我不客氣。”
不知為何,“賊心不死”這個詞從謝無陵嘴裡說出,沈玉嬌莫名有種彆扭感。
細細一思索,恍然大悟。
這說辭,不正是從前裴瑕拿來說謝無陵的麼。
現下好了,風水輪流轉,而今“妒夫”成了謝無陵。
她哭笑不得,也不忘囑咐謝無陵一聲:“有話好好說,可不許動手。”
謝無陵抿著薄唇,不出聲。
沈玉嬌見狀,眼底閃過一絲無奈。
她從他懷中坐起,而後抬手捧住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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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他微詫的目光,她仰起臉,吻上了男人形狀好看的薄唇。
很輕,很淺,蜻蜓點水的一啄。
卻叫謝無陵不忿的臉色瞬間多雲轉晴,眉眼間凝著的那一絲鬱色也如冰雪消融,徐徐散去。
“行吧,反正現下你是我媳婦了,我才不與他計較。”
他有名分,有底氣。
才不學裴守真那等妒夫的嘴臉。
-
這日傍晚,謝無陵騎馬等在宮門口。
待看到夕陽餘暉下緩緩駛出的那輛青帷馬車,他派阿銘上前。
那馬車停了下來,片刻,調轉著朝路邊而來。
謝無陵驅馬上前。
明明來的時候有一肚子話,真到了車窗邊上,莫名有些失語。
雖隔了四年,但他依舊忘不了那個雪虐風饕的殘酷冬日,裴瑕讓他先走時的目光。
堅定而沉靜,攝人心魄。
大梁文貞公,裴瑕裴守真。
謝無陵勒緊韁繩,深深吐了一口氣,而後肅容朝向那黛青車簾:“車內可是裴守真?”
話音落下,隻見兩根如玉白淨的手指探出,捏住車簾一角。
待車簾緩緩掀起,一張略顯清臒,卻難掩眉眼俊美的冷白臉龐,無比清晰映入視線。
車中一襲月白色轂衫的男人不疾不徐撩起眼皮。
隻清清冷冷那麼一瞥,謝無陵便確定:“還真是你。”
能一個眼神就叫人如此討厭的,這世上非裴守真莫屬了。
裴瑕端坐車中,也靜靜打量著車外馬背上的男人。
他仍是一襲張揚的紅袍,隻頭戴金冠,腰係玉帶,玉帶上還掛著一枚簇新的大紅色並蒂蓮開荷包。
許是尚值新婚,多年夙願得償,他神采奕奕,滿臉紅光,活像是一隻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開屏孔雀。
還是那般張狂得令人反感。
謝無陵毫不介意被裴瑕這般打量,若不是顯得太不沉穩,他都想挨個介紹——
“看到我頭上的金冠麼?嬌嬌給選的。”
“腰上的玉帶,嬌嬌今早給係的。”
“身上的紅袍,嬌嬌誇過好看的。”
“大紅荷包瞧見沒,嬌嬌繡的,並蒂蓮開的,並蒂蓮,我和她,沒你的事了。”
無數嘚瑟的話壓在喉嚨裡,麵上隻擺出一副莊重模樣,道:“裴守真,四年未見,彆來無恙。”
裴瑕麵色冷清:“若真無恙,早已歸家,何至於……”
他沉眸,嗓音也沉下:“錯過。”
謝無陵一聽這話,眸光陡然淩厲。
好嘛,果真叫他猜準了。
握著韁繩的手收緊,他故作不懂:“錯過?是指錯過我的喜酒麼?那也不必覺得太可惜,我今夜請你去平康坊喝一頓也是一樣的。”
裴瑕不語,半晌,抬起漆黑眼眸:“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