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49】(1 / 2)

奪嬌 小舟遙遙 14163 字 7個月前

【49】/晉江文學城首發

翌日清晨,暖陽高照,風和景明。

不用給長輩晨昏定省,沈玉嬌一覺睡到自然醒,身側照常不見那道修長身影。

一問夏螢,得知裴瑕辰時便起,在書房用過早飯,便出門去了。

沈玉嬌知道他剛來長安,無論是走親訪友,還是拜見二皇子等尊貴人物,定會忙上好幾日,也沒多問。

倒是坐在鏡前梳妝時,喬嬤嬤念叨了她兩句:“娘子,雖說你如今懷著身孕,郎君又是個極體貼的,但你到底嫁為人婦,怎能像在閨中那般躲懶,晨間要伺候郎君起身,送郎君出門,這才是賢妻之道。”

喬嬤嬤年輕時曾是宮裡女官,十七年前景王之亂,宮裡一片大亂,待到秩序恢複,太後開恩,放了一批宮女出宮,喬嬤嬤便在其中。她本回老家投靠侄子,哪知侄子是個爛賭鬼,不但坑光她的積蓄,最後被仇家討債時掉進河裡淹死了。

侄媳婦跟人跑了,隻丟下兩個年幼的女兒,喬嬤嬤心軟,收養了這兩個小侄孫女。家境困頓時,喬嬤嬤想去找舊日的宮女同僚求助,卻在路上遇到沈玉嬌的祖母沈老太太。

喬嬤嬤在宮中當差時,曾與沈老太太結了個善緣,善緣結善果,沈老太太便將喬嬤嬤一家接入府中,讓喬嬤嬤給孫女沈玉嬌當傅母。

沈玉嬌那些閨閣禮儀、為妻為婦之道都是與喬嬤嬤學的,喬嬤嬤也是真的傾儘心血,想將她培養為一位處處完美、堪稱典範的淑女、賢婦。

現下聽到喬嬤嬤的教誨,沈玉嬌也不好反駁,隻道:“嬤嬤,我從前都是照您說得做。隻郎君他體貼我身子重,一直讓我不必多禮,我總不好駁斥郎君的意思。”

見喬嬤嬤麵露糾結,沈玉嬌又朝她彎眸,撒嬌道:“您放心,等孩子誕下,我身子輕便了,一定會勤快服侍郎君。實在是有了身孕,每日都乏得厲害,如何睡都睡不夠似的。”

喬嬤嬤雖嚴,但也心疼這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娘子。

見她嬌嬌小小的身子,卻隆起個肚子,一把纖細柳腰要壓斷般,頓時也不忍心再說什麼重話,隻輕歎聲:“既是郎君體貼你,那就罷了。老奴隻是想著裴氏大族,規矩肯定多,你既為宗婦,自當更加勤謹穩重,方可為一族女眷的表率。”

過去那些年,沈玉嬌便是聽著這些教誨長大的。

沈氏女,裴家婦,從她有意識開始,她就知道她在河東有個未婚夫。

那未婚夫是個極出眾的兒郎,待她及笄後,她便會嫁給他,為他裴氏宗婦,主持中饋,生兒育女,過完這一生。

雖說這期間出了些波折,但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條路上。

不知為何,沈玉嬌心下忽的生出一絲迷茫。

難道她生下來,注定隻有這一條道麼?

若是當年祖父未與早逝的公爹定下這門婚約,過去數十年,她是否就不必作為“裴家婦”學那麼多禮儀規矩了?

唉,還是要學

的。像她們這種門第的小娘子,不學這些?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走出門都要被笑話,日後也尋不到什麼好夫家……

沈玉嬌思維發散想了一堆亂七八糟,到最後發現,能尋到裴瑕這樣的夫婿,相較於其他娘子的婚事,的確算是走運了——

還是那句老話,多思無益,知足常樂。

用過早飯,沈玉嬌就帶著夏螢、冬絮、白蘋、秋露四婢一道逛起這座兩進兩出的宅院。畢竟作為這座府邸日後的女主人,她總得好好熟悉一下家中各處的情況。

宅院不算太大,但平麵嚴整、主次分明,位置優越,大院兩麵臨街,既挨著東市的熱鬨,又有一份鬨中取靜的清閒。且從宅院四處可見的奇秀山石、竹林楓葉、依依垂柳,皆能看得出前任主人的精心愛護與雅致心思,行走在石橋小徑,賞亭台樓閣,彆有一番韻致。

慢悠悠逛了約莫半個時辰,沈玉嬌也對宅院各處有了個印象,回到上房,吃罷一盞紅棗燕窩稍作歇息,又在喬嬤嬤的提醒下,將整個府中的奴仆都召到院裡,對著冊子一一認了個臉。

整座府邸算上沈玉嬌和裴瑕從洛陽帶來的奴仆,一共有男仆二十人,女婢二十三人。

等沈玉嬌挨個認過一遍,又擺出主母姿態,恩威並施地敲打一番後,已近午時。

她看天邊那輪明晃晃的日頭,猜測裴瑕要在外頭忙一日,便讓廚房擺上午膳,自己用了飯。

待到午憩起身,已是申時,她也沒閒著,盤腿坐在榻邊,開始算賬——

除了長房那堆舊賬,還有這座府邸的新賬。畢竟一個府上要養將近五十人,無論是日常開銷,還是人情往來,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而裴瑕如今尚未授官,沒有俸祿進賬,府上的一應開銷皆是由長房那些商鋪、莊子、農田的進項供給。作為府上主母,這堆賬既到了她手中,自然要厘得清楚明白,才能平衡收支,更好掌家。

午後時分,明淨日光融融斜照進雕花窗牖,灑在臨窗榻邊,一片明亮。

沈玉嬌背靠著薑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盤腿坐著,麵前的桌案上擺著一堆賬冊,她一手支著下頜,一手撥著算盤,時不時拿起毛筆,往賬冊上添上兩筆。

白蘋和秋露在旁伺候筆墨,喬嬤嬤透過五彩線絡盤花簾,悄悄看了一眼。

見自家娘子算起賬來有模有樣,蒼老麵龐也浮起一絲滿意笑意。

不愧是她從前教養的小娘子,處理這些庶務,還是很穩當妥帖的。

喬嬤嬤放心地落下簾子,輕手輕腳地朝門口退下,卻見夏螢拿著好幾張帖子從院外走來:“喬嬤嬤。”

夏螢屈膝請了安,又炫寶似的,將那幾張帖子展開:“這才一日不到的功夫,就有好幾家給咱們娘子下帖子呢。”

喬嬤嬤聞言,眉心微動,伸手:“給我瞧瞧。”

夏螢恭敬遞上帖子,喬嬤嬤一一看過下帖的名牌,通共有六戶人家,一戶是沈玉嬌的外祖家李府,一戶是沈玉嬌的親姨母勇威候府齊家,一戶是太史令王家,另外三

戶皆是裴氏親族,論輩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沈玉嬌該稱作伯母、叔母、姑母的。

喬嬤嬤在長安城中多年,對各家府邸的後宅情況不說了如指掌,也算得心中有數,一看這幾張帖子,也知自家娘子如今在長安城的人脈情況——

“我拿進去吧。”喬嬤嬤捏著那些帖子,決定趁著這機會,也與娘子好好分析下日後該如何交際應酬。

且她私心覺得,憑著府上郎君的聲名,還有自家娘子“賢妃乾女兒”的名號,之後各式各樣的帖子怕是更多。

-

搬來長安城的第一日,裴瑕與沈玉嬌夫妻倆都忙到了深夜。

裴瑕在外應酬回來,還以為妻子早已歇下,沒想到回到後院,卻見寢屋燈火明亮。

他抬手止下婢子請安的動靜,腳下步子也不覺放輕。

錦繡花簾掀開,寢屋裡爐子燒得暖,榻邊兩盞綠波明月繡花燈亮起,透過輕紗的朦朧柔光,籠著那支頤沉思、烏發輕挽的小婦人。

燈下看美人,她柔婉眉眼於暖光下也添了幾分嬌媚。

裴瑕靜靜站在簾後。

不想驚擾,卻又想被她注視。

明明今夜隻淺飲了兩杯新豐酒,一路冷風吹回來,酒意早該散了。可一步入這間暖香輕晃的寢屋,看到他嫻靜溫婉的妻,酒意好似又在胸膛翻湧,掀起一陣陣竄動的燥熱。

昨夜的綺思,也重現腦海。

酒,果然是誤人……

“咦,郎君?”

一聲輕軟嗓音緩緩傳來,榻邊的沈玉嬌抬起眼,烏眸在燭光下愈發澄澈瑩潤:“你什麼時候來的,如何站在不出聲?”

外麵也沒個人稟報。難道夏螢和冬絮倆丫頭跑哪裡躲懶去了?

“剛到。”

裴瑕輕咳一聲,緩步入內:“這個時辰,我以為你已經歇下了。”

沈玉嬌道:“我見你還沒回來,且還有些賬沒看完,想著看完再睡。”

“賬不著急,你彆太辛苦。”裴瑕走到榻邊坐下,視線淡淡掃過賬冊上她端正清雋的簪花小楷。

“還好。午後睡過了,現下也不是很困。”沈玉嬌輕聳了聳鼻子,再看裴瑕那透著幾分薄紅的臉:“郎君飲酒了?”

“飲了兩杯。”

裴瑕抬袖,聞了下:“酒氣很重麼?”

“重倒是不重,隻我懷孕後,嗅覺比從前更靈敏些。”沈玉嬌說著,又忍不住往他臉上多瞧了瞧。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相貌,一身皮膚更是冷白如玉,如今飲了點酒,白皙臉龐透著淺紅,上挑的眼尾也染上一點旖旎豔色,眼如點漆,薄唇如朱,真是豐神俊秀,好看得緊。

沈玉嬌心裡暗歎,算賬算到頭暈眼花,一對上這張臉,眼睛都舒服了幾分……

世人多作詩篇稱讚女子貌美,但男子生得好看,也很賞心悅目呢。

她怔怔想著,忽的,一隻手遮住她的眼。

眼前驟然黑下,沈玉嬌錯愕:“郎君?”

男人嗓音透著些啞:“彆這樣看我。”

沈玉嬌:“……為何?”

裴瑕:“不好看。”

且她那樣定定望著他,叫他有些……難以自持。

他的掌心很燙,有淡淡清冽酒味湧入鼻尖,沈玉嬌皺了皺眉,不解。

明明很好看,他為何會覺得不好看?

但他既然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失禮,垂下眼睫道:“那我不看了。”

裴瑕收回手,偏臉看向窗外:“我去洗漱,你也早些歇吧。”

沈玉嬌應道:“好。”

見裴瑕去了淨房,她將最後一點賬看完,也熄燈上了床。

待裴瑕沐浴完畢,一身清寒回到寢屋時,已是萬籟俱寂,燈火昏暗。

重重落下的帷帳裡,朝裡躺著一道朦朧起伏的身影。

他放輕動作躺上床,照著先前那些夜晚,從後擁上那溫熱柔軟的身子。

頭顱低下,鼻梁循著她身上馨香,即將貼到她耳側之際,懷裡傳來一道輕柔又有點不確定的嗓音:“郎君,你沒喝醒酒湯麼?”

“……”

黑暗中,裴瑕薄唇輕抿:“你還沒睡?”

“有事與你商量,便想著等你回來。”

沈玉嬌也沒想到他躺上床後,就直接擁了過來,而且那拂過耳邊的熾熱氣息,好似要吻她般。

是喝了酒的緣故?可他今日一點都不像醉了。

裴瑕仍是擁著她的姿態,聽到她的回答,眸底閃過一抹窘色。

但此時收回手,未免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

何況,她是他的妻,他與自己的妻親近,有何不妥?

這般想著,他抱著她,若無其事般:“什麼事?”

沈玉嬌見他沒有鬆開的意思,心下覺得奇怪,但也找不到理由推開他,便一動不動,自顧自說著:“我今日收到了六張帖子……”

她將拜帖的事一一說了:“我既回了長安,外祖父家定是要去拜訪的。姨母從前就疼我,她家下帖,我自也要應邀。至於其他幾家……郎君,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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