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52】(2 / 2)

奪嬌 小舟遙遙 12428 字 7個月前

“是。”

掌事太監應著,轉身與沈玉嬌哈腰:“裴夫人,請。”

沈玉嬌稍定心神,提步入內。

待繞過一扇精美的七聯檀木屏風,便見裡間那紅木雕花座椅上,端坐著一位雍容端莊的貴婦。

她穿著條鬱金香色鑲金線彩絲繡雲龍綾裙,外披一條朱紅色闊繡長衫,發髻高梳,戴著孔雀藍雲冠,左右兩側各插雙鳳金簪,那粒粒成串的夜明珠懸墜而下,端的是寶孕光含,貴氣逼人。

而她身旁的月牙凳上,坐著位妙齡少女,一身鮮嫩的藕粉色繡花裙衫,腰係宮絛,玉瓚螺髻,水眸靈潤,柔靨如櫻,整個人嬌嬌俏俏猶如含苞待放的夏日粉荷。

此二人正是楊賢妃與其親女,壽安公主。

沈玉嬌走上前,端端正正行了個宮禮:“民婦沈氏拜見賢妃娘娘、公主殿下,願娘娘、公主芳齡永繼,長命千秋。”

“裴夫人快起來吧。”

賢妃溫聲道,又給身旁的深青色宮服的嬤嬤遞了個眼色。

那嬤嬤立刻上前,親自攙起沈玉嬌,和善笑道:“夫人身子重,莫要多禮,快坐下吧。”

“多謝娘娘賜座。”沈玉嬌走到右側那張凳子入座。

甫一坐下,便察覺到兩道視線落在她身上打量,一道溫和,一道銳利似帶著幾l分審視,尤其停在她肚子上好一陣。

沈玉嬌下意識調整坐姿,以寬大長袖默默掩住肚子。

賢妃察覺到她這小動作,側眸瞥了眼身旁的壽安公主,眉頭蹙了蹙。

壽安公主立刻斂眸,端起茶杯,若無其事般喝了起來。

“前日便知你與裴氏郎君來了長安,但想到你們剛搬過來,定有許多瑣事要忙,這才晚了兩天邀你入宮。”賢妃朝沈玉嬌笑:“如今家中事可忙好了?”

這如家常閒聊般的開場,叫沈玉嬌微怔,待記起自己“乾女兒L”的身份,她也柔柔輕笑:“多謝娘娘體諒,府中都安頓得差不多了。民婦昨日還與郎君說起,要往宮裡遞拜帖,來給您請安。沒想到才從外祖父家回去,便收到娘娘口諭,實在是巧了。”

賢妃見她雖有些緊張,但回話不疾不徐,從容端和,眸中也多了份欣賞,緩緩頷首道:“這說明咱們是有緣分的。”

“娘娘說的是。”沈玉嬌端著笑:“常言道,有緣千裡來相會,

若非娘娘與崔夫人好心相助,民婦如今恐還流落在外,哪有今日夫妻團圓、骨肉重聚的美滿?”

說著,她輕撫脖間那條長命鎖瓔珞,感歎道:“崔夫人與娘娘都是菩薩轉世的大善人,這條長命鎖瓔珞,還是她於金陵時贈民婦的見麵禮呢。”

聽到是妹妹楊氏相贈,賢妃也多看了兩眼,麵上笑意柔和:“她對小輩向來是大方和氣的。我也給你備了份見麵禮。”

又看向一旁嬤嬤:“拿過來吧。”

沈玉嬌惶恐起身:“娘娘實在客氣了。”

“坐下坐下。”賢妃抬抬手:“是你太客氣了。整個天下都知你是我的乾女兒L了,這母女初見,可不得備上一份禮。”

很快那嬤嬤就端了個嵌粉鎏金的盒子上來,打來一看,裡頭是滿滿一盒璀璨奪目的東珠,實是世間難得的珍品。

不但沈玉嬌詫異,就連壽安公主眼底也閃過一抹驚愕,嬌聲道:“母妃,這不是中秋時,外邦敬獻的貢品麼?”

賢妃嗔她一眼:“這般大驚小怪做什麼。”

轉臉與沈玉嬌寬和笑道:“這些東珠都未開孔,你拿回去,想做墜子、戒指、釵環都隨你。我是瞧著它們團團圓圓,寓意很好,願你與裴郎君夫妻圓滿,和和美美呢。”

這禮送得貴重,話又說得漂亮,哪怕沈玉嬌明知賢妃是看在二皇子與裴瑕的聯盟份上,也不由生出幾l分感激,起身與她一拜:“那民婦恭敬不如從命,收下娘娘這份團圓美意。”

賢妃保養得當的臉龐笑意和藹:“既收下這份見麵禮,也算認下我這位義母,彆再一口一個民婦,自稱我便是。”

沈玉嬌烏眸微睜,遲疑:“這……”

賢妃隻朝她溫溫柔柔的笑。

那笑容有種說不出的柔和力量,如容乃百川的海水般,叫沈玉嬌都為之動容,隻覺賢妃真如她的封號一般,賢良寬厚。

“那玉娘便多謝義母了。”

“好孩子。”賢妃滿意頷首,同時吩咐壽安公主:“壽安,來給你義姐見個禮。”

沈玉嬌心下一跳,連忙擺手:“不敢不敢……”

賢妃道:“長幼有序,你比她年長一歲,這禮該受的。”

壽安公主極快地蹙了下眉,最後還是咬了嫣色紅唇,起身朝沈玉嬌行了個平輩禮:“義姐。”

沈玉嬌忙不迭回禮:“殿下客氣了。”

既已收了見麵禮,又定下了身份,接下來便是一場表麵和樂的客套寒暄。

賢妃本還想留沈玉嬌在宮裡用過午膳,沈玉嬌隻道裴瑕還在宮外等她,賢妃聞言打趣:“還真是郎情妾意,夫妻恩愛呢,那我就不留你,免得讓裴郎君等得心焦。”

“叫娘娘見笑了。”沈玉嬌赧然垂首,便起身與賢妃、壽安公主告退。

除了那盒皎若明月的東珠,賢妃還送了好些貢緞、貢茶和滋養補品。

沈玉嬌來時兩手空空,回去帶了這麼多東西,實在是不好意思。坐上出宮的軟轎,她心頭暗

想,難怪賢妃娘娘能將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又在女眷中口碑極佳,像這樣溫柔大方又平易近人的貴婦,誰能不喜歡?

賢靈宮裡,賢妃也與身旁嬤嬤誇讚著沈玉嬌禮數周到、進退有度,餘光瞥見一旁悶悶不樂的小女兒L,賢妃眉頭輕蹙。

將殿內宮人屏退,隻餘母女二人時,賢妃道:“誰招惹你了,擺出這副樣子來。”

壽安公主悶聲道:“沒什麼。”

“彆以為你一大早跑來我宮裡,我不知你安的什麼心。”賢妃慢悠悠撫著袖上的繡花,定定看向自家女兒L:“現下親眼瞧見,總肯死心了?”

壽安公主咬唇不語。

“你說你,堂堂一國公主,要怎麼樣的郎婿尋不到,非得傾慕個有婦之夫?說出去都丟人。”

賢妃歎了聲,又道:“現下見人家夫妻恩愛,你那義姐又懷了裴郎君的孩子,你便是再喜歡,也得給我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掐滅了,聽到沒?”

“母妃,你要認她作乾女兒L,我也沒辦法。可她這個義姐,我可不認。”壽安公主撇了撇嘴,心頭仍是忿忿。

夏日裡得知裴氏宗婦遇害,她著實驚了一跳,而驚愕之餘,心底又生出一份憧憬——

她知道幸災樂禍不好,可那沈氏自己命薄,與裴守真無緣,也不怪她。

從前裴守真有婚約在身,自己無奈何,現下他既成了鰥夫,膝下又無子嗣,定會續娶。自己若願意下嫁,縱觀長安洛陽,哪家貴女能與她搶?

她都想好了,等大軍凱旋,她就去求父皇賜婚。

未曾想那沈氏竟死而複生,還被自家母妃認作乾女兒L,替她的聲名清白做了擔保。

壽安公主實在氣得不輕,抱著枕頭抹眼淚,隻覺母妃實在過分,明知自己心悅裴守真,卻不肯成全她的好姻緣。

隻差一點,她就能嫁給裴守真了!

現在好了,嫁不成也就罷了,還要自己認那沈氏做義姐,憑什麼啊?

壽安公主隻覺這口氣實在難咽,與賢妃草草行了個禮:“母妃,我身體不適,先回靈犀殿了。”

“娘娘,公主這是?”

外間的嬤嬤見著壽安公主怫然離去的背影,疑惑入內。

“彆管她。”

寶座上的賢妃抬手揉了揉額心,麵露無奈:“真不知她是喝了什麼迷魂湯,天底下那麼多好兒L郎,就非那人不可了?”

嬤嬤也明白過來,上前替賢妃按摩:“娘娘莫發愁,殿下這會兒L正是叛逆的年紀呢。”

“你彆替她說話,她這心性就得吃些苦頭,才能磨得穩重些。”

賢妃垂下眼,盯著掌心紅潤潤的卐字南紅手串:“再過兩月便要過年,也是時候給她尋個駙馬,讓她定定心了。你去將長安各府的名冊尋來,我看過些時日開個宴,請各府夫人進來坐坐。”

宮門外,沈玉嬌掀簾朝外望去,果見自家的馬車在原地候著,一顆心也落了地。

與掌事太監告辭,她在冬絮的攙扶下,踩著杌凳上車。

掀開車簾,才探進半個身子,便見光線晦暗的馬車裡,一襲雪色長袍的裴瑕靠窗而坐,單手支額,長眸輕闔,閉目養神。

恰好一縷明淨光線透過窗縫,不偏不倚落在他高挺的鼻梁,愈發襯出他神清骨秀,麵如冷玉。

沈玉嬌看怔了,一時有些不忍驚擾。

倚窗的男人卻若有所感般,緩緩睜開雙眸,嗓音還挾著幾l分剛醒的慵懶沙啞:“回來了?”

他餳著眼,袍袖輕拂,朝她伸手:“過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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