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寵們私下猜測,長公主大抵還惦念著她的亡夫,早逝的郭駙馬。
聽聞當年郭家涉及謀反,長公主雖有不舍,卻還是大義滅親,搜集郭家謀反的證據,並親手殺了郭駙馬。也正是因她這份大義,當今聖上對她格外縱容。
現下聽說長公主一眼就看中霍世子的親衛,且這麼上心,也不知那個親衛是哪一處像了郭駙馬?
不出三日,親衛便帶回謝無陵和裴瑕夫婦一些蛛絲馬跡的牽連。
長公主生於後宮之中,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一聽“金陵”,心裡琢磨一通,已然猜到個大概。
站在窗邊望著廊下積雪良久,她低頭轉了下腕間的珠翠鑲嵌的寶鐲,輕笑吩咐:“拿我的帖子,去請我的好侄女壽安,過府一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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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過後,沈玉嬌便沒再出府。
一來天寒地凍,堅冰未化,各府也沒有宴飲,是以並無外出的必要。
一來入了一月,她已是孕九月的肚子,極易勞累,喬嬤嬤也不許她再外出。
舅母宋氏一共替她尋來三個接生婆子,經過沈玉嬌和喬嬤嬤一致考察,最後留了位陳婆子——
除了這婆子踏實本分,接生經驗豐富,還有便是沈玉嬌的嫂子徐氏生小侄女阿瑜,舅家表嫂生小外甥,也都是經她之手。
生產這樣的大事,用熟人也更安心。
隻是未曾料到,陳婆子入府沒三天,賢妃也派來一位接生嬤嬤。
那嬤嬤姓黃,歲數與陳婆子差不多,但接生履曆可比陳婆子出色不少,畢竟這是皇室的接生嬤嬤,經她手中出來的不是皇子公主,便是世子郡主,便是再差一等,也是公府侯府的兒郎娘子。
賢妃派來的太監傳口諭道:“賢妃娘娘知曉裴夫人再過不久便要足月,特派黃嬤嬤來照顧您安胎生產。娘娘還說黃嬤嬤經驗老道,有她為您接生,您儘管放寬心,娘娘已備好賀禮,就待您府上報喜了。”
哪怕隻是假做的“母女”,賢妃這份體貼,還是叫沈玉嬌感懷不已。
既有了宮裡派來的接生嬤嬤,這安胎接生事宜自是由黃嬤嬤一手負責。
沈玉嬌本想讓陳婆子回去,但喬嬤嬤一向精打細算:“陳婆子進府時,已付過她酬金。若是就這樣叫她走了,豈不是白費銀錢?終歸她一張嘴也吃不了多少米糧,便留在府中,待你生產之時,讓她給黃嬤嬤打打下手,總比你身邊那幾個沒嫁人的婢子強。”
婦人生產,最是凶險,人手寧濫勿缺。
沈玉嬌想到去年夏日,她在破草屋裡給馬翠蘭接生的場麵,仍是心有餘悸,於是應道:“那便讓陳婆子也留下吧。”
當日夜裡,她將賢妃派來接生嬤嬤的事與裴瑕說了。
裴瑕並不驚訝:“賢妃娘娘做事向來周全,你既是她的義女,又亟待生產,她作為義母,自要表示關懷。”
說到這,他想到前日王氏來信,說是托長安的王
氏舅母,給沈玉嬌尋了個可靠的接生嬤嬤。
若他有需要,可去王氏舅母家將人接來。
雖他不清楚母親這份安排,是迷途知返,有意彌補這份婆媳關係,還是單純在意玉娘腹中子嗣——
無論是何原因,他並未去王家接人。現下府中有兩位接生嬤嬤,已然足夠,人多反雜。
一月天,楊柳醉春煙,冰封的渭河也開化。
眼見天氣回暖,謝無陵也愈發焦慮。
往年總盼著天氣快些回暖,可今年一想到嬌嬌三月就要生了,他隻盼著天氣冷一些,叫他能挨到嬌嬌誕下孩子,再離開長安。
婦人生子猶如過鬼門關,一想到嬌嬌馬上就要過這個大關,他一顆心都七上八跳,夜裡睡覺都不安生。
這日午後,他在霍府晨間操練完,又溜達了永寧坊裴府門口。
他知道沈玉嬌應當不會出門了,可心裡總抱著個僥幸。
萬一呢。
萬一她就出了,那他豈不是又能多看她一眼。
哪怕不能說話,看個背影也賺了。
然而從日上中天守到暮鼓黃昏,他的僥幸又一次落了空。
謝無陵扭了扭脖子,自我寬慰著,沒事,沒出門說明她在府裡安心養胎,好著呢。
他踏著早春傍晚的緋紅暮色,大搖大擺地晃蕩在長安街上。
就在他站在一家烤雞鋪子前,盯著那幾隻倒掛著的油汪汪、焦脆脆的烤雞,糾結著要不要買一隻回去打打牙祭時,前方陡然傳來一陣雜亂驚呼——
“快,快閃開!”
“哎喲,我的菜——??[]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我的板車,剛買的豆腐,全灑了!”
謝無陵一怔,循聲看去,便見四五名錦袍郎君在暮色裡奔襲而來,馬蹄飛奔,猶如疾風閃電,來勢洶洶。
“這是哪家子弟,竟敢當街縱馬!”烤雞店的夥計也探出個腦袋。
原本人來人往的街上,因著這幾個縱馬的紈絝,頓時亂作一團,百姓們驚慌朝兩邊逃竄,道路中間的小販們既要顧著牛羊板車,還得顧著籮筐貨物,一時間,人仰貨翻,哭天喊地。
就在這時,街邊遽然一聲驚呼:“小丫!!”
定睛一看,隻見路中央趴著個紮著小鬏鬏的女童,跌倒了爬不起來,迷茫又害怕地大哭起來:“阿娘,阿娘!”
眼見那為首之人馬蹄即將衝向孩子,謝無陵額角猛地一跳。
“夥計,借你烤雞簽子一用!”
還沒等夥計反應過來,便見那插著烤雞的鐵簽被一把扯落,下一刻,便見那道暗紅色高大身影宛若流星,直衝那路邊。
速度之快,身手之矯健,還沒等眼睛反應過來,便聽得“嘶”一聲尖利的馬叫。
方才還插著烤雞的鐵簽子刺進了裝飾華美的駿馬身軀,而那紅袍郎君已然抱著孩子,閃到了路邊。
那駿馬被刺受了驚,雙蹄騰空,開始癲狂地亂撞亂衝。
好在那馬背上一襲寶藍色錦袍的年輕郎君騎術不錯,便是驚了馬,也隻是沉著臉儘力控製著,並未驚慌失態。
然而那馬還是瘋了般衝撞,那藍袍郎君幾次險些被甩下來。
謝無陵眸光猛閃兩下,心下暗罵,真是麻煩!
死了馬他大不了向小屁孩借錢賠,要是死了人,且看這幾個紈絝衣著華貴,怕是來頭不小,把他剁了八塊賣怕也不夠!
想到這,他也顧不上那麼多,直奔那匹瘋馬,又朝馬背上那藍袍郎君大喊:“你往下跳,老子給你當肉墊!”
雖然那藍袍郎君身形高大,砸下來他怕是要斷幾根骨頭——
這他娘的都是些什麼破事!
那藍袍郎君也知這馬是控不住了,再看下首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一副豁出去給他當肉墊的姿態,於是甩開韁繩,毫不客氣撲去。
重重倒在地上的刹那,謝無陵分明聽到骨頭斷裂的“哢嚓”、“哢嚓”聲。
他眼冒金星,齜牙咧嘴,滿懷無限恨意地望著天——
這狗紈絝吃什麼長大的,這麼死沉,早知道讓他摔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