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75】(1 / 2)

奪嬌 小舟遙遙 14169 字 7個月前

【75】/晉江文學城首發

自端午那日出門遇上謝無陵,知道他往後就在長安任職,沈玉嬌便有意減少出門的次數。

若非一些實在不好推辭的應酬,其餘時間,她便待在後宅,管家算賬、侍弄花草、陪伴孩兒,上無公婆管束立規矩,身側夫婿溫存體貼,膝下孩兒乖巧文靜,日子過得也算優哉遊哉,自在安逸。

且自掌家之後,她還多了樣興趣,經商。

四時氣候穩定的情況下,農田與農莊的收成大差不差。但商鋪這一項,若是看準行情,把握時機,買進賣出,十倍百倍的利潤都是常事。

裴氏長房在長安、洛陽、聞喜三處,大大小小鋪子共有百來間,尤其長安、洛陽有二十家大鋪,這些年來的進項很是可觀——

當然這也得益於王氏治家有方,用人得宜,是以賬冊和管事名單到沈玉嬌手中時,一目了然,心中有數。

閒來無事,沈玉嬌便盤起這些商鋪舊賬以及近些年長安各類物品的市價,漸漸也發現一些不同。

大抵因王氏久居聞喜和洛陽兩地,對這兩地更為熟悉,是以這兩處的商鋪進項,竟與長安商鋪不分上下。而長安商鋪曆年進項瞧著可觀,更多是占了都城的位置優勢,以及裴氏曆年積攢下來的名聲與老本。

長安城的管事們大都老舊保守,不求進取,隻求穩妥。

穩的確是穩了,但錯過許多商機。沈玉嬌雖未經過商,卻也知一味節流,不知開源,時日一長,便如渠水積淤乾涸,遲早廢棄淘汰。

裴瑕授官之後,每日都去翰林院上值。她一人在後宅,無人攪擾,便琢磨起如何開源,多掙銀錢——

她嫁給裴瑕時,連抬嫁妝都沒有,如今吃穿用度全是裴氏,就連前陣子給姨母家表姐的孩兒們送生辰禮,也是走府中公賬。哪怕裴瑕常說夫妻一體,也從不過問府中銀錢,但涉及娘家親戚往來上的花費,沈玉嬌始終沒多少底氣。

娘家和嫁妝,都是女子的底氣,她一樣都沒有,可不得想法多掙,就當給棣哥兒存媳婦本也好。

沈玉嬌這邊學著盤賬經商,及至五月中旬,皇帝命三皇子前往小桃山監督開礦,謝無陵也隨著一同離開長安。

聽到這消息的沈玉嬌暗鬆口氣,當日就套了馬車去李家探望長輩。

沒兩日,昭寧帝又派太子巡視河洛諸州府的河道,提前做好防汛布防,以免像去歲一樣鬨災。

去歲鬨災,便是太子賑災,今年巡視,派太子去也更為熟悉。

不曾想出發前,太子忽的病了,上吐下瀉,人都虛了一圈。

於是二皇子主動請命,願為副手,與太子一同前往。

這般兄友弟恭,昭寧帝大為感動,當場又點了翰林院裴瑕、兩位工部典史、一位戶部郎中、一位內侍監少監等人一同隨行。

出發前夕,夜闌人靜,夫妻倆躺在青紗帳中。

周遭一片漆黑,隻紗賬外透進一點朦朦朧朧的

光。

沈玉嬌聽到身側男人氣息平緩卻沉重,遲遲未眠,沒忍住偏過臉:“郎君有心事?()”

攪擾你了??()”

“不算攪擾。”沈玉嬌輕聲應著,又道:“反正我晚睡也無礙,白日可以補眠。倒是郎君明日一早便要出發,雖說是隨兩位殿下一起,路上不必太趕,但在外奔波總不比在家愜意,還是早些歇息,養足精神吧。”

身側男人沒出聲。

良久,他伸手,攬過沈玉嬌纖薄的肩頭。

沈玉嬌心下一顫,隨之也升起一陣防備。

五月裡,天氣熱,衣衫漸薄,人的火氣也愈旺,是以這些時日同床,她能不和裴瑕挨上,就儘量彆挨。

免得一挨上,惹起他的念頭,她又沒法解,最後受罪得還是他。

裴瑕大抵也知道這點,所以她夜裡規規矩矩睡在一側,他也克製著並不碰她。

然而今夜……

難道他忍不住了?

可林大夫交代了得九九八十一日之後再同房呢。

“郎…郎君?”沈玉嬌僵著身子,單薄的絲質褻衣緊貼著,她一動不動,訕訕低語:“你不熱麼?”

“還好。”

感受到她的輕顫,裴瑕失笑,修長的手掌沿著她薄薄的背脊,一節節往下撫過,嗓音沉緩:“不必緊張,我不胡來。”

小心思被拆穿,沈玉嬌頰邊微燙,又忍不住腹誹,若不胡來,他的手在做什麼?

仿若聽到她的心聲般,撫著後背的手到達一側腰窩,停下來,沒再繼續往下,隻勾著她恢複了七成的細腰,將她團團抱在懷中,下頜抵著她的發頂:“隻是想抱你一會兒。”

沈玉嬌聞言,眉心微動。

應當是離家遠行,有些不舍吧。

“郎君不必太牽掛家中,在外安心辦差就是,我會照顧孩兒,並將府中一切都打理好。”她靜靜靠著男人堅實的胸膛,鼻息間滿是他身上幽雅清貴的檀木香,絲絲縷縷隨著身體的熱意縈繞著她,仿佛將她從頭到腳也沾染上他的氣息。

沈玉嬌本來不困,嗅著這令人心安的幽香,不知不覺也湧起些困意。

她闔著眼皮,輕柔嗓音都透著嬌懶:“不就兩個月麼,若差事順利,還能早些回來。”

裴瑕沒說話,摟著她的手卻緩緩收緊。

“郎君,太緊了。”沈玉嬌感受到他的情緒有點異樣,纖手搭在他的手背,輕勾了下:“你怎麼了?”

“玉娘隨我一同去,如何?”

這一聲很輕,也很突然。

沈玉嬌困意遽然散了三分,驚愕:“那怎麼行?你又不是出門遊玩,跟著兩位殿下辦正事呢,我跟著像什麼話?再說了,棣哥兒怎麼辦,府中怎麼辦……”

她碎碎念著,頭頂也響起男人自嘲般的輕笑:“是我糊塗了。”

沈玉嬌怔怔的。

剛想開口,裴瑕低下頭,薄唇蹭過她的額:“玉娘,這一回,好好在家等我。”

() 竟是因為這個。

沈玉嬌心底輕歎口氣,而後抬手,搭上他的腰,故作輕鬆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何況這可是天子腳下,太平得很。”

饒是如此,裴瑕依舊不放心。

隻恨沒有變大變小的法術,能將妻兒變小揣進袖中,時刻帶在身邊才算妥帖。

“郎君,睡吧。”

沈玉嬌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待你辦完差事回來,我親自去灞橋接你歸家。”

裴瑕也不是杞人憂天之人,知道現下顧慮再多,都不如明日出門前,叮囑府上侍衛,加強防守。

小夫妻倆相擁而眠,青紗帳中很快歸於靜謐。

翌日清晨,沈玉嬌醒來時,裴瑕已經離去。

“郎君特地交代了,不要攪擾娘子安睡。去隔間洗漱完,又抱著小郎君看了好一會兒,才帶著景林離府。”

白蘋邊手巧地伺候自家娘子梳妝,邊轉述著裴瑕的交代:“郎君說,酷暑炎炎,若無要事,娘子少出門,安心在府中休養。若是出門,便多帶些侍衛和家仆。無論何時,身體為重。”

沈玉嬌都能想象到他交代這些話時的模樣,定是負手而立,麵色冷肅,眉頭緊鎖,一派清正凜然。

淡嫣色嘴角不禁輕翹了翹弧度。

白蘋從黃澄澄的鏡中瞧見,笑歎一聲:“娘子還笑呢?郎君他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從此外出遠行,再不放心你一人在家了。”

“習慣就好了。他在朝為官,日後外差的機會還多著,一次兩次不放心,三次四次就能習慣了。再說了,我哪能年年那麼倒黴,又是洪澇又是……”

人禍,兩個字停在嘴邊,沈玉嬌垂了垂眼皮。

再次抬頭,又恢複平素溫婉恬淡的模樣,望著雕花窗欞外那片爬滿粉牆的綠色藤蔓,烏黑眸光悠遠而平靜:“待這片紫薇花盛開,郎君的第一封家書應該寄回了。”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

一枕小窗濃睡,緋色斜陽照紫薇。

紫薇是夏日之花,花可開半年之久。六月的風剛至,院牆那片嬌麗的紫薇花便依次綻放。

花開到最茂盛時,沈玉嬌果然收到了裴瑕寄回來的第一封家書。

他在信中說,巡查差事一切順利,按著目下進展,沒準七月中旬便能歸家。

然而收到信的第三天,洛陽八百裡急報送進皇宮,太子遇刺,震驚朝野。

轉過天的午後,舅母程氏便趕來永寧坊,將房門合上,寬慰沈玉嬌:“你舅父知曉你牽掛守真,特來讓我報個平安。太子遇刺時,守真不在那宴上,他安然無虞。倒是二皇子為了護著太子,手臂挨了一刀。”

聽到這話,沈玉嬌長長舒了口氣,纖手捂著心口:“他沒事就好。”

到底是朝中有人好辦事,若家中無人在朝,她還不知要提心吊膽多久。

“不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沈玉嬌側坐榻邊,輕蹙的眉眼間滿是沉重:“何等賊人這般膽大,竟敢行刺

太子?而且……”()

她稍頓,四周張望一圈,確定門窗都緊閉,屋裡唯有舅母和棣哥兒,才敢壓低聲音繼續道:若是黨爭,行刺的也該是二皇子。太子他一向深居東宮,既無權勢,又無威望,還不得陛下寵愛。且巡視河道,應當也惹不來什麼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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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朝人人皆知,昭寧帝與嫡母孝安太後母子情薄,厭屋及烏,連帶著不喜孝安太後選的元後,昭懿皇後房氏,以及昭懿皇後所出的太子殿下。

昭懿皇後離世的第二年,沈玉嬌才出生,她並未見過這位房氏皇後。

但“房氏淑女,閨秀典範”這話,哪怕房氏一族在景王之亂中覆滅,依舊往後傳了十年——

起碼在喬嬤嬤教授沈玉嬌閨秀禮儀時,就很愛拿“房氏女”做例子,後來許是覺得晦氣,漸漸也不再提了。

且說這位太子殿下,先是經曆昭懿皇後、孝安太後相繼離世的打擊,又在景王之亂中失去了母族倚靠,本就內斂的性子越發孤僻。一個不討皇帝歡心的兒子,偏占了嫡長的身份。

昭寧帝被百官們裹挾著,不情不願立了太子。

這太子不像一國儲君,更像個被擺到東宮的吉祥物。

太子雖平庸無能,卻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昭寧帝並不屬意他,隻是被朝臣們煩透了,拿他當個擋箭牌,往東宮暫時一立。

等其他皇子爭出個勝負後,他最好主動讓賢,乖乖給弟弟們騰位置,或許還能當個閒散王爺,安度餘生。

這些年他不爭不搶,人淡如菊,有差事就領,沒差事就待在東宮焚香彈琴,能低調就儘量低調,恨不得皇帝和兄弟們最好都忘記他這號人物。

他這般知情知趣,倒叫幾位皇子平素見到他,也都和和氣氣,心甘情願喊他一聲“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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