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明白,他知道她想問不能問,便這般說出來,讓她放心。
裴漪卻不知這其中內情,聽到謝無陵這話,好奇搭腔:“謝郎君,你還受了傷?”
有人搭腔,倒叫謝無陵少了些尷尬,於是順著這問,又將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麼,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 表麵看上去是與裴漪聊,實則字字句句,全說給沈玉嬌聽。
知曉他近況都好,沈玉嬌默默鬆口氣。
待見到阿念她們那群小娘子,緊繃的心弦更是鬆開,忙上前與她們噓寒問暖。
得知是裴瑕叫她們進長安,沈玉嬌下意識朝看身側男人投去一眼。
他肅然靜立,麵色清冷,瞧不出任何情緒。
又問了幾句話,確定她們並未遇到任何刁難,且作為人證,京兆府會安排她們吃住,沈玉嬌這才安心離去。
直到她與裴漪先後上了馬車,謝無陵仍站在一旁,目光追隨著,直到被車簾隔絕。
從始至終,她都未能與他正式說上一句話。
沈玉嬌坐在車裡心下悶悶,裴漪渾然不知,隻頗為不解地呢喃:“不是說六兄與謝郎君是好友麼?我怎麼瞧著他對謝郎君怪不客氣的……難道這是他們私下相處的方式?()”
沈玉嬌想到這事就有些煩悶,也不知如何解釋,便模棱兩可嗯?()_[(()”了聲。
見馬車半天不動,她朝外問了句:“如何還不走?”
車外武婢答道:“郎君與那位謝郎君似有些事要談,還未回來,娘子稍安勿躁。”
沈玉嬌微詫:“他們倆……談事?”
到底沒忍住掀開了車簾往外瞧,然而車邊除了裴府侍衛,並未見到那兩個男人的身影。
“他們人呢?”她在車窗問。
侍衛低著頭:“郎君與謝郎君去前頭偏巷了。”
沈玉嬌從車窗探出半個腦袋,果見斜對麵有個巷口。
想到方才那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她心下惴惴,他們倆一見麵就嗆聲,能談什麼談這麼久?若是一言不合,打起來怎麼辦?
落日西斜,餘霞成綺。
堆著雜物的偏巷裡,兩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對而立,手掌都用力揪著對方的衣襟,不分伯仲的俊美臉龐上,卻是同出一轍的陰沉。
“謝無陵,我再警告你最後一次,玉娘是我發妻,你若還知曉廉恥,日後莫要再來糾纏,否則……”
裴瑕狹長的鳳眸掠過一抹冷意,嗓音低沉:“彆怪我不念恩情。”
“不念恩情?怎麼,你要把我趕出長安,還是把我殺了?”
謝無陵嘴角一咧:“好啊,來啊,難道我怕你不成?何況我本來就沒讓你記著我的恩,無論是救嬌嬌,還是救孩子,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從不想著要什麼回報。他們母子一個是我媳婦,一個是我心裡認下的兒子,為人夫、為人父,我護著他們都是天經地義的事,和你裴守真有什麼關係?倒是你彆自作多情,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裴家的恩情有多稀罕!我呸!”
“謝、無、陵!”
揪著他衣領的長指陡然更緊,冷白手背的青筋也因慍惱而凸起,裴瑕盯著眼前這個毫不知恥的潑皮無賴,咬牙:“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哈,殺我?”
謝無陵攥
() 著裴瑕衣襟的手也緊了,那雙平素總噙著笑意的桃花眼此刻也一片戾色:“裴守真,難道你以為我謝無陵是那等貪生怕死之輩?我但凡是那等慫蛋,我去寧州從軍作甚,我給二皇子當差作甚,閒日子太舒坦非得去作死麼?既然今日把話說開,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訴你,隻要我還活在這世上一天,我就不會放棄嬌嬌,這筆奪妻之恨,我與你不死不休!()”
奪妻之恨四字從你嘴裡說出,你不覺得可笑麼。?()_[(()”
裴瑕冷笑一聲:“玉娘自幼與我訂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天下都知她是我裴守真的妻,你算什麼?不過一個死纏爛打、寡廉鮮恥的無賴。”
“我是無賴不假,難道你又是什麼好東西?明知嬌嬌心裡已經沒你了,你還揪著不肯放手,非得將她困在你身邊,這難道就是你所謂的君子風範?虧得你還有臉,整日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掛在嘴邊,什麼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你的妻,我呸!你怎麼不說,去年五月裡,全天下都知道你裴氏宗婦死在了洪澇裡!她被你家裡暗算時,你在哪?她身懷六甲在外逃亡時,你在哪?”
謝無陵提到這事就滿肚子火氣,嗓門也不禁拔高:“等全天下人都知道她死了,世上再沒裴沈氏這個人了,我與她大禮將成了,你就冒出來了!你憑什麼啊裴守真,還說什麼儘責、守諾,嗬,你到底哪來的臉!現在又有何資格來指責我?明明最初陰魂不散,拆人姻緣的是你!”
裴瑕眸光輕閃了閃
這事始終是他一塊心病,或許也會是伴隨他一生的遺憾。
可那也不代表為了一次疏忽,他就能將玉娘拱手讓人。
“你想要什麼報答,我都可以給你,除了玉娘。”
裴瑕凝視著他,深暗眸底一片淩厲偏執之色:“她生是我的妻,死也會隨我葬入裴氏祖墳,與我同受裴氏後嗣的香火奉養。”
見謝無陵麵色鐵青,裴瑕心底閃過一絲隱秘的痛快,嘴角也掀起一抹涼薄弧度:“是,玉娘的確與我提了和離,但我不同意。隻要我不鬆口,她便仍是我的妻,仍要留在我旁邊,與我日日相對,夜夜同眠……”
“裴守真!”
謝無陵被他這副倨傲刻薄的語氣激怒,雙眼發紅,喉中也發出一聲凶獸般的低吼,握拳就照他臉揮去:“你這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裴瑕眸光一閃,雖然閃避了,卻仍叫他砸中嘴角,霎時唇齒間一陣血腥彌漫開來。
眼見謝無陵再次揮拳,他也不再客氣,抬手反擊:“偽君子就偽君子罷。先前我就是太君子太守禮,才縱得你這無賴一而再再而二的得寸進尺!
一想到玉娘的心偏成那般,竟為了這樣一個人,不顧名聲,不顧家人,拋夫棄子,那在心底壓抑許久的憤懣、不甘、妒恨、失落等情緒霎時化作一團滾滾灼燒的怒火,直燒得裴瑕胸膛都發疼。
而那一切緣由,皆因眼前之人!
五根修長指節緊緊地攏起,拋開君子的禮儀風度,此時此刻,他隻是個男人,一個麵對奪妻情敵、妒火中燒的男人。
裴瑕麵色冷厲,一次次出拳,謝無陵見他動真格的,一邊閃避著,一邊瞄準機會,隨時回擊。
當臉上連著挨了兩拳,謝無陵氣得在心裡直罵娘。
自己怎的就這麼倒黴,和裴守真打兩回,兩回他身上都有傷!!
若非背上那箭傷未愈,限製發揮,他定將這小白臉按在地上,狠狠地揍成豬頭!
“我打死你這個偽君子!”
他抬腿,狠狠一腳踢向裴瑕的腹。
裴瑕反手一拳,狠狠砸向他的頭,“無恥小人。”
巷子裡光線愈發昏暗,堆疊的雜物也在打鬥中散落一地。
就在兩個男人如兩頭雄獅般,激烈打成一團時,狹隘巷口陡然響起一道清脆斥聲:“你們倆都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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