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聽他說這話,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以前,他可是很愛跟孩子們爭風吃醋的。
怎麼今天主動把她往外推?
“嗯,明天一早我就讓周嬸帶他們來我這兒。”說完這話,她拎起包包,看著麵色憔悴的男人歎了口氣,“那我走了。”
文湛伸手,“再抱抱。”
她笑著,很好說話地彎腰下去,不光與他抱了抱,還又主動在他臉側親了親。
“我走了,你快休息吧。”
“嗯,到家說一聲。”
“好。”
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穆晚晴關上病房門,收拾著心情離開。
病房裡,文湛重新躺下去,可睜著眼卻睡不著了。
醫生的話還在腦海回蕩——這些息肉癌變的可能性有些大,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雖然最終的病理切片化驗還沒出結果,但文湛心裡依然惴惴不安。
他順風順水的人生,從來沒有這樣惶恐、緊張、不安過。
他不止一次想過如果真是惡性腫瘤,該怎麼辦。
他也不懂,文家這是怎麼了?
一個個體弱多病就算了,還一個個輪流絕症。
細數過往三十年的時光,他確實囂張跋扈了些。
但也沒有乾什麼壞事。
應該不至於被老天爺這樣懲罰吧?
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裡又回憶起剛才穆晚晴格外溫柔黏乎的模樣。
她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如果真是最壞的結果,要不要告訴她?
告訴她後,她會是什麼反應?
暗夜中,有權有勢的男人,歎息連連。
————
穆晚晴讓周嬸把孩子們帶過來,特意空出時間在家陪了孩子們一天。
晚上,文湛給她發了視頻,跟她和孩子們聊了好久。
穆晚晴見他精神好轉不少,臉色看起來也恢複了些,心裡鬆了口氣。
看來真是自己想多了。
“你什麼時候出院?出院後回哪裡?我找時間再去看你唄。”穆晚晴握著手機,看著屏幕上某人的俊臉,主動問道。
文湛說:“應該明後天吧。”
“那……要不要我晚上再去偷偷陪你?”
男人失笑:“你好像還挺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誰喜歡了,我又不是變態。”穆晚晴否認,笑了笑,“我不是擔心你住院無聊嘛,要麼明天我帶孩子們過去陪陪你?”
“你不怕遇到我媽?”
穆晚晴心情好,竟有心思開玩笑,建議道:“哎,我要是遇到蔣女士,我們倆就裝不熟唄,就那種前妻前夫尷尬陌生的感覺。”
文湛被她逗笑,調侃道:“你現在還真有編劇的樣子,自己都演上了。”
“行不行嘛,行我就去。”
文湛當然願意,“你不介意就來吧。”
到了臨睡前,穆晚晴又細細想了想,懷疑這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可換個角度,做為前妻,看在孩子們的份上,去看望下生病的前夫,也算人之常情吧。
哪怕會讓蔣麗娟不滿,又如何?
許是事業上的成功給了她底氣,穆晚晴覺得麵對蔣麗娟也沒那麼排斥了。
就當給自己高歌猛進的人生增加點阻礙,多點調劑吧。
————
孩子們越來越懂事,知道要去找爸爸玩,兄妹倆都很高興,一路上都在噴著口水喊“爸爸、叭叭”,逗得穆晚晴笑了一路。
結果到了病房,真見著爸爸後,兩張可愛漂亮的小臉都木愣愣地僵住了。
“怎麼,不認識爸爸了?”穆晚晴好奇問道。
估計是文湛穿著病號服,看起來確實跟平時不一樣,兄妹倆都瞪著葡萄般的大眼睛,一聲不吭。
文湛看著穆晚晴,還沒讓她走近點坐坐,見一雙兒女呆愣愣地盯著自己,不由啞然失笑:“媽媽出差那麼久回來,也不見你們陌生,怎麼才三四天沒見爸爸,就不認識了?”
兩個孩子還沒反應過來,病房門又響。
穆晚晴聞聲回頭,不出意外,看到了蔣麗娟夫婦。
病房氣氛瞬間凝固了些。
沒想到會在房間看到前兒媳,蔣麗娟神色一怔,也明顯驚住。
但很快,她臉色就恢複平靜淡漠。
蔣麗娟走進來,眼神掠過穆晚晴,“你來乾什麼。”
雖是問句,卻半點不帶起伏。
幾個月不見,穆晚晴看她又瘦了些,不過能自己走路了,看來去國外折騰了一趟,還是有些用的。
被蔣麗娟這般對待,她笑了笑,很平靜地解釋:“這幾天該輪到文湛帶孩子了,他生病住院了不能履行撫養義務,我想著送過來看看……你們能不能帶?”
放著往日,蔣麗娟肯定會說能帶能帶,巴不得文家的孩子留在文家長大。
可現在……
一個家裡,三個大人都病著,其中兩個還是重病。
哪怕傭人多能照顧孩子,但養育兩個一歲小孩的勞心勞力依然讓人吃不消。
所以聽聞這話,梁麗娟明顯神色一沉,脫口而出:“你是孩子母親,你照顧撫養他們不是天經地義嗎?阿湛生病住院著,你都不體諒下?”
穆晚晴皺了皺眉,說:“我也就是問問,你們如果帶不了,我等會兒再帶走就是了。可我到了時間不送來,萬一您又覺得我是想爭奪孩子撫養權呢。”
“……”蔣麗娟被懟得沒話說。
想知道文湛能不能帶,打個電話就能溝通,何必要把孩子們送來醫院當麵問?
蔣麗娟盯著她,從她過於鬆弛隨意的神色間嗅出點什麼。
覺得她專門跑這一趟,要麼是跟兒子藕斷絲連,找機會來見麵的,要麼就是兩人徹底掰了,她是來看好戲,幸災樂禍的。
而據她細細打量分析,竟感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因為她說這話時雲淡風輕又置身事外的態度,一點都不像對文湛還有念想。
如果真是幸災樂禍,那她若知道文湛真實的病情,會不會心裡更得意,覺得他們文家活該,都是報應?
蔣麗娟沒說話,但心裡種種情緒交織閃現,一一在臉上劃過。
穆晚晴看出蔣麗娟麵帶審視,無奈地道:“您不信?還以為我是來糾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