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西洲不論是什麼肉類,全是放在鼎中迅速烤熟便食用。
烹飪,西洲從未有過。
殷戮垂眸,卻發現雲驚凰坐在那裡,一邊吃著雞肉,一邊看著那邊的地平線。
他問:“在看什麼?”
雲驚凰自然而然反問:“你看看那邊沉下去的夕陽,有沒有發現什麼?”
殷戮隻淡淡一瞥,就口吻不屑:
“能有什麼?”
雲驚凰悠然依靠在一塊石頭上。
“你方才吃的雞肉,佐料有森林間的茴香,麻椒,香葉。”
還有她偷偷從醫療包裡拿出的鹽、辣椒等。
“這些全是大自然給予人類的饋贈。”
“還有那夕陽。”
“每日不論人們在忙什麼,它總會以最絢爛的模樣出現,往世間灑落上金輝。”
雲驚凰回頭看他一眼:“不信的話,你看看你的手,是不是與往日不同?”
往日裡,他的手是冷白的,冰冷的,像是死了千年的僵屍。
但有了夕陽的濾鏡,仿若多了一層暖色。
殷戮從未看過夕陽,近百年來,西洲人也沒有欣賞風景的興致。
即便看,也不過是匆匆一掃,覺得天黑了,又該加緊去做一天裡未完成的事。
這一刻,殷戮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又落在遠處的夕陽上。
落日熔金,赤朱瑰麗。
夕陽,晚霞,悠然閒暇的美食,就這麼靜佇……
雲驚凰說:“我是想說,其實西洲已經足夠強大,哪怕每日抽出一個瞬間的時間停緩下來,也不會影響什麼。”
但若是抽出許多瞬間……
慢慢被這個世間所同化,成為世間正常的人,西洲就不會成為整個天下的毒瘤~
雲驚凰想是這麼想的,但絲毫沒表現出來。
她還說:“我來西洲後,發現東秦遠不能及西洲,世間所有國度也不能及。
西洲明明已經擁有最強大的力量,遲早是這世間的主宰,為什麼不享用這世間的一切?
包括一切珍品,珍味,美景,西洲都可享有。”
雲驚凰又晃了晃手中的烤雞:“就如這雞肉,憑什麼世間之人吃的都是如此美味?
而強大如西洲,吃得卻是那等淡柴無味?
我答應留在西洲,日後是不可能跟著你們吃那糠咽菜的。”
殷戮看著她不停張啟的紅唇。
比西洲任何女人的唇都好看。
能說會道。
明知她是有所目的,但他隻是輕嗬一聲:
“小東西,隻要你不興風作浪,你想改這西洲膳製,也任你而行。
不過……”
他微微俯身,手挑起她的下巴微微用力,便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他那雙深邃好看的長眸凝視著她:
“是你答應留在西洲,到最後,可彆怪本帝不讓你走。”
低沉又蠱邃的聲音,既有霸氣、又透著未知的危險。
雲驚凰被迫凝視他那雙眼睛,總覺得像是一個詭異的黑洞,隨時會將人吸入其中。
興許、他明明知道她的目的,還留她在西洲……
殷戮已將烤雞塞回雲驚凰手中,那腳尖輕點,又已飛身上馬。
“該走了。”
他還從未與人耽誤過這麼久時間。
看似對那夕陽不在意,但在離開時,他還是回頭看了眼那醺紅的地平線,和那片山坳間夕陽的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