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李穆還未來得及阻止,帝長淵的身形已跳入冰冷的水中。
褚暖……褚暖……
她不能死!
他快速朝著下方深入遊去。
而冰冷的水將他包圍的那一刻,他大腦又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前世所有的記憶,忽然全數在他腦海裡湧現。
雲驚凰……驚鴻神督……
黎明破曉之際,那片林子……
“驚鴻神督,與我說說話可好……”
“驚鴻神督,我們並肩作戰,共抗西洲如何……”
“驚鴻神督……來世……來世我們不再為敵……來世彆再厭我……可……好……”
所有的記憶、密密麻麻湧上,如同針一般尖銳地刺紮著他的大腦。
是她……
褚暖……是她!
不知為何,她變了個人的模樣,來到他身邊……
“褚暖……褚暖!”
他胸腔之中,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沉入水底深處,去拖抱那具沉重的身體。
可鐵球足有幾百斤,當他抱著她往上遊動之時,卻怎麼也遊不動,始終被拖拽著。
他抽出身上防身的匕首,一下接著一下去砍那鐵鏈。
明明連已被水憋得發青,發紫,他還是不肯放棄。
那周身的偏執,就如上一世在那山洞之中,即便他病入膏肓,胃疾發作,依舊不曾將她丟下。
最終,還是林雋遊下來,用鑰匙解開鐵鏈。
帝長淵總算抱著褚暖遊出水池,到達岸邊。
“褚暖……褚暖……”
他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但是怎麼也喊不醒。
按壓她的胸腔,也沒有任何動靜。
“宣禦醫!禦醫!”
一向偽裝清貴無害的他,第一次咆哮著,雙目一片猩紅。
可禦醫來了,無救。
人、已死,再也不可能醒來。
所有人退出去,那天井水池邊,又隻剩下他們。
帝長淵抱著冷冰冰的屍體,雙眸之中遍布紅血絲,還不肯接受這一切……
褚暖……她怎會死……怎麼能死……
前世,他愛她,做夢發瘋般地想與她並肩作戰,想與她不再為敵。
可這一世……她來到他身邊,她照顧他,陪他說話,幫他出謀劃策。
但他一直拒之千裡之外,即便是坐桌子,也與她保持著一米以上的距離。
他從未與她並肩而坐過!
無論做什麼事,他總是防備著她,質疑她。
她邀請他堆雪人,他置之不理。
她帶他種花賞景時,他直覺聒噪幼稚。
她趴在桌上睡著之際,他未曾為她披一張薄被。
甚至……今夜,哪怕她那般祈求,他依舊未信她半字,還將她丟入天井之中……活活淹死。
驚鴻神督!褚暖!
上一世他至死也偏執著的女子!
可他……親手殺了摯愛之人!
他今日才知真相,他想改變,他想彌補,卻再也無法救活她,再也無法與她朝夕相處、並肩作戰。
是他自己……是他自己親手毀了這一切!殺了摯愛之人!
“啊!”
帝長淵仰頭,從肺腑心臟深處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喊,飽含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折磨、悲慟。
他深邃的雙目已儘是紅血絲,目眥欲裂。
俯下身,緊緊將懷中的女子抱著,仿若想將其嵌入自己的骨髓。
大雪一直下,從上方飄落下來,漸漸覆蓋他的全身。
他的發絲、睫毛、眼瞼,全積了厚厚一層雪白。
可他抱著女子,任由大雪將他掩埋,一直午嗚咽著,哭泣著,身型顫抖著。
這一夜,他一頭的青絲,在肉眼可見之下、一夜白發。
帝長淵。
想抓住什麼,挽回什麼,卻再也無濟於事。
半空之中。
雲驚凰的身體是透明的漂浮著。
隔著大雪,她都能看到帝長淵那具身體在顫抖。
的確,褚暖是她開的另一個任務世界,不會影響原本的世界。
所以在這個世界裡,她是新的身體,新的身份,任務便是治愈帝長淵。
她疑惑地看向身邊的另一個女孩:
“為什麼說好治愈,還是這種結局?帝長淵就真治愈不了麼?”
那女孩小隱拿著一本命運之書幽幽翻看著,無聲歎了口氣:
“帝長淵,前前世欺騙眾多女子感情,雲京歌,蘭清,雲初鷺,包括你,甚至還有彆的人……
渣男一世,將曆經九世輪回痛苦,方得解脫。”
上一世,愛驚鴻神督,不得所愛,至死未觸及到那抹光。
這一世,親手殺死褚暖,才發現是他摯愛之人,一夜白頭,終身在悔恨悲痛之中度過。
下一世……下下世……
小隱的身影漸漸在半空之中消失,隻留下一句: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惡到頭終有報……”
“因是因,果是果,萬般皆有因果……”
每個人的命運,許是都在為前一世還債、贖罪。
【帝長淵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