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惜美人離開後,唯一的隨行嬤嬤扶著她回到小院子。
她坐在破舊的銅鏡前,柔弱的神色才變得冷靜幾分。
撩起衣袖,靜靜看手臂上的傷。
沒有人知道,旁邊隱秘的盒子裡有枚大頭針,手臂上有些針孔是她自己紮的……
瓊嬤嬤看著,忍不住說:“美人,這樣做真的好嗎……長淵殿下他真的很擔心心疼你……”
“瓊嬤嬤,你不懂……”
惜美人目光淒婉,“若不一直逼著他,他不知宮廷險惡,也不知去爭取反抗……”
她已經做了一輩子奴隸,怎麼能讓自己的兒子一直做奴隸?屈居人下?
所以她不惜傷害自己,也想逼迫他成長。
況且她在這宮中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帝長淵是她唯一能翻身的可能……
這場大業,她策劃太久太久……
長淵殿裡。
林雋很快為帝長淵處理好傷口。
帝長淵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從小到大他受的傷太多,看母妃受的傷也很多,早已習慣。
外麵忽然傳來丫鬟們恭敬的行禮聲:
“參見明妃,參見九皇子。”
帝長淵很快收斂起周身不該有的氣息,親自走出去迎接。
就見大門外、今日的陽光很好。
明妃穿了一身白色桑蠶絲織造的交領裙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明明與惜美人同歲,可明妃有周家的支持,常年保養,看起來就像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
若惜美人站在她身邊,就像是其母。
而跟在她身邊的帝台隱,雖一襲藏青色粗布麻衣,手中提著個食盒,像個農家隱世書生。
但那周身隨性灑脫的氣度、也是在常年的富裕闊綽下才能養就的氣質。
許是剛剛發生過那樣的時事,帝長淵隻看一眼,心臟就被狠狠刺了下。
果然是有人光萬丈,有人一身鏽。
他表麵卻是溫潤上前:“明妃娘娘,九哥,你們怎麼來了?”
明妃一臉溫婉慈愛:“聽說你被賜婚,我這做妃母的總該來看看。”
其實是昨日聽人議論,說雲京歌雖然名聲不好,但從小養尊處優,吃得都是珍饈美食,泡得也是牛奶浴。
帝長淵這樣的皇子,完全配不上雲京歌。
於是明妃親自準備了整整一天一夜……
帝台隱最關心帝長淵有沒有好好吃飯,上前道:
“十一,這是我親自為你準備的竹露膏。”
知曉帝長淵愛吃,隻要每次見麵,他定會淩晨就早早起床,親自為他去搜集露水。
“對了……”
帝台隱放下食盒,又拉起帝長淵的手往外走。
“你看看,這些是母妃為你準備的。”
本來蕭條的院中擺滿了一堆物品,和許多的大箱子。
有嶄新的家具,柔軟的金絲錦被,奢侈的布匹,精美的瓷器珍品……
總之幾乎足以將帝長淵的屋子煥然一新。
甚至其中還有一枚盤子大的夜明珠,那是曾經轟動東秦國的滄海明珠,據說夜間可照亮方圓幾百米,世間僅此一枚。
當初拍賣時,周家以天價拍賣得手。
在陽光下,一堆珍品閃閃發光。
帝長淵看得眼睛直直發疼。
雖然這些物事是他設計得來的,也是他接下來需要的。
可真送到眼前,他又覺可笑。
憑什麼他與母妃生來就卑微低賤,連吃頓飯都要看人眼色。
可明妃與帝台隱每次隨手一送,皆是無價之寶!
這是對他尊嚴的踐踏、羞辱!在他們跟前,他永遠像是抬不起頭來!
帝台隱見他怔住,眼中儘是擔憂、關切:
“十一,你怎麼了?可是這些物事你不喜歡?”
“不是……”帝長淵回神,受寵若驚地看向兩人:
“我早已說過,不必送任何物品來。
我隻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即便宮殿裡放再多物事,也會被人搶去。”
往常明妃他們送來的物事,幾乎很多都被帝驍戰以喜歡為由拿走。
明妃心疼地看向他:“淵兒啊,你就是太善良、太好說話了。
你和你母親雖無權勢,也無母家支撐,但你母親終究是皇上的女人,你也到底是皇上的親兒子。
誰敢欺負你們,就是打皇上的臉。
你往皇上跟前說兩句,皇上就算是為了他自己的尊嚴,也會護著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