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驀地湧上些許不安,沈暮簾甚至來不及穿鞋,有些莽撞的推開臥室厚重的門——
映入眼簾的世界,宛若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明淨的落地窗外,正下著一場盛大的太陽雨。
而不遠處的黃銅吊燈下,正站著一個人。
幾乎是瞬間騰起的雀躍,她光腳踩著實木樓梯跑得飛快,眸間的亮光卻在看清來人麵容後緩緩黯了下去。
“吳特助,”她略微失神,“顧先生……”
像是知道她想問些什麼,吳特助微微點頭:“紐約的經銷商有要事洽談,顧先生淩晨便走了,離去前,囑咐我要將這些資料轉交給您。”
正疑惑間,她抑下失望,伸手接過那幾張薄薄的紙。
映入眼簾的,是設計界的神話,Lsla的私人專訪。
回顧她波瀾壯闊的一生,最出色的設計,卻不是她學有所成後嘔心瀝血完成的那個祖母綠戒指,而是在她八歲那年,用母親的口紅無意間畫在白牆上的那串鑽石項鏈。
而文章的末尾,被人細心用紅色記號筆標注——
“年少的靈光,是上帝的恩賜。”
不知為何,沈氏擺在她麵前明晃晃的危機忽的被一陣疾風卷過,沈暮簾的困惑在一瞬間揭過,倏地揚起笑意:“我懂了!”
望著她生機勃勃的神情,吳特助蕩開欣慰的笑,腦中悠悠浮起顧佑遠沉靜而狹長的眸。
那時距離會議隻有短短兩個小時,他隻能硬著頭皮去催,剛推開門,看見那位鷹隼般的男人還是不急不緩,手中捏的也不是什麼重要文件,而是海外一位知名設計師的專訪。
幾乎是一眼明了,這究竟是為誰勞心傷神。
見他走近,顧佑遠微闔著眸,指尖在大理石桌麵輕點:
“查清Daisy的來頭,”他眼瞼微壓,“務必斬草除根。”
吳特助喉間一哽,輕聲提醒:
“顧先生,那位能回來,估計除了陸家的努力,背後肯定也少不了某個大人物的推波助瀾……”
還未來得及說完,麵前壓迫侵襲的男人眉心驟然一凜,在暴風雨來臨前,吳特助猛地噤聲,抿著唇不敢再多嘴。
直到那幾張紙交到他的手上,他才稍帶疑惑的問了一句:“顧先生,隻是將這些交給太太,不用說些什麼嗎?”
在紙張留下最後一處標注後,顧佑遠抬手掛斷連綿不斷的座機鈴聲,嗓音悶啞:
“她足夠聰明,點到為止就好。”
除卻他心底暗湧撕裂的情緒,他其實很清楚,沈暮簾之所以瞞他,不過是想跳脫出世俗的規矩,自主、大膽、勇敢的,去麵對她的敵人。
她想做自由的鳥,他不能是四方的井,而是要成為她蔚藍的天。
修長指尖緩緩揩過銀戒上那串深刻的英文,顧佑遠目光幽深:
“我相信她。”
毋庸置疑的沉穩聲線中,吳特助稍稍怔愣,躬腰的間隙,帶著探究的意味,偷偷瞥著男人的神情。
窗外洶湧的雨幕不曾停歇,顧佑遠合上鋼筆,眼睫垂下時,定在肘旁厚重的相框。
眸中倒映著的,是一張暗紅的合影,也是一處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