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嘉西慢慢轉身,平視中她先看見了男人寬闊的肩膀和突出的喉結,原先扯住她的那隻手也已經垂下,脈絡清晰,寬厚有力。
他很高,甚至幫她擋住了無情陽光。
鄭嘉西忍不住仰頭,黑色帽簷下,一雙沉默又深邃的眼睛正匿在陰影裡望著她。
四目相對,陳森也是初次發現,一個人的眼神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迅速發生變化。
從不耐輕嘲到閃著興味的光,鄭嘉西過渡得十分自然,也毫不掩飾。
“謝謝你啊。”她指了指崖底,“你不會以為我要往這下麵跳吧?”
陳森無言以對,瞧這反應肯定是自己誤會了,隻想立刻轉身走人。
但是鄭嘉西接下來的話又讓他遲疑。
“這下麵有一段是緩坡,死不了人的。”她笑笑,“充其量半殘。”
“……”
陳森漸漸蹙起眉頭,覺得這姑娘的情緒貌似不太穩定。
“半殘更痛苦。”
“是啊。”鄭嘉西挑眉讚同,卻又開始逗他,“但活著好像也沒什麼意思?”
陳森不會安慰人,也怕說錯話,那一瞬間腦子竟然卡殼空白了。
“活著才有意思。”他隨口撿了句話。
“怎麼才算有意思?”
“做你想做的事。”
清風白雲,秀麗絕景,鄭嘉西唇邊的笑意越擴越大,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和一個陌生帥哥聊起如此有哲理的話題。
陳森覺得她的目光越來越不對勁,事實也證明他的直覺是準確的,這人膽子很大,並且口無遮攔。
“那你今晚有空嗎?”
“嗯?”
“做點我想做的事情。”
“……什麼事?”
“不如你讓我感受一下什麼叫人間值得啊。”
捉弄痕跡太明顯了,陳森根本接不上她的話。
烈陽刺得他腦子發懵,生平第一次被女人這麼明目張膽地調戲,也不知道是她有病,還是多管閒事的自己有病。
好像碰到瘋子了,當時的陳森是這麼想的。
……
斷斷續續的犬吠聲扯回了陳森的思緒。
隔壁賴阿伯養了隻大黃狗,到了夜裡隻要聽見外頭有人經過就會無差彆狂叫,有一股將看門任務貫徹到底的牛勁。
他退出鄭嘉西的朋友圈,準備熄燈上床。
窗簾沒拉緊,有月光偷溜進來,郜雲的夜總是很靜謐,驚蟄之後蟲鳴聲也跟著蘇醒了,窸窸窣窣很是催眠。
半夢半醒之間,陳森放在枕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本不想理會,手卻不自覺摸索過去,亮屏一看,又是那位“出其不意”。
Jacey:【不好意思噢,剛剛發錯人了。】
陳森看了眼時間,整整二十分鐘,要說發錯的話那她反射弧也是夠長的。
他捏了捏眉心,將手機拋在被麵上,繼續閉眼放空。
此時此刻,始作俑者早已進入了昏沉夢鄉。
鄭嘉西是定時發的那條微信,她怕自己第二天睡過頭,還順手設了個鬨鈴。
天光大亮,人也是神清氣爽,用過早飯後她直接開車去了南郊墓園。
門口的公墓管理員好像換了人,現在是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大爺在值守,鄭嘉西在他那兒買了些香燭和紙錢,憑著記憶踩上磚路。
通往山頂的小徑分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