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森的車就停在店門口,那輛黑色越野鄭嘉西認得,去原野的時候老停在她的車隔壁。
而越野車的主人正立在路沿上抽煙,橙亮的一點火星子在他指間忽明忽滅。
“路邊那位帥哥,茉莉妹子就讓你送了啊。”張簡洋說完立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不好意思,一下子改不過口。”
鄭嘉西滿不在乎:“無所謂啊,叫茉莉挺好的。”
“這名字是本來就有還是什麼彆名?”
當初鄭嘉西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用的就是”鄭茉莉“這個名字,她的淡定自若讓張簡洋和陳森當場就信了。
“現編的呀。”
這時陳森也朝他們倆望了過來。
“……那怎麼不是薔薇,玫瑰,偏偏是茉莉?”
鄭嘉西笑道:“沒聽過《茉莉花》這首歌嗎?”
“聽過啊。”張簡洋還沒品出其中玄妙。
“第一句歌詞是什麼?”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還沒唱完張簡洋就懂了。
怎麼會有人誇自己誇得這麼不拐彎抹角啊?
路燈下,陳森低頭轉了轉有些僵硬的脖子,將煙送到嘴邊深吸一口,對鄭嘉西說道:“走吧。”
煙隻燃了半截,他剛想下手掐滅,鄭嘉西就站到了他身旁。
“等等。”說著她也掏出一隻煙盒,又摸了半天,“借個火?”
陳森把兜裡的打火機遞給她,身後的張簡洋朝兩人說了句再見,發動車子先走了。
熟悉的藍莓味在嘴裡爆開,這是鄭嘉西身上最後一根煙,空蕩的盒子被她捏扁丟進腳邊垃圾桶,手裡還剩下那隻金色打火機。
邊角方方正正,沒有花裡胡哨的圖案,造型規矩又古板,金屬外殼捏在手心堅硬冰涼,跟陳森這人有點像。
“等會兒送你去哪兒?”陳森問。
“去原野吧。”
“你不是喝酒了,還打得了遊戲?”
“上頭才能做神仙,你懂不懂。”
陳森吞了口煙又嗬出,說了句“厲害”。
黃茫茫的街燈下,一高一低兩道影子斜斜地並立著。
鄭嘉西感慨,這貌似是他們重逢以來最和諧的時刻,居然站在路邊一起抽餐後煙,實在太微妙了,照這氛圍處下去,怕不是要變成兄弟。
她覺得不行,於是打算攪渾池子裡的水,變回那尾讓沙丁魚倍感緊張的鯰魚。
“蓉蓉是誰?”
猝不及防的問題,陳森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就你和張簡洋在包廂裡提起過的,是個女孩子?”
陳森直視前方,沒去看她的眼睛。
“嗯。”
“你出差是去看她嗎?”鄭嘉西邊說著邊往他那邊挪了半步,“女朋友?”
淡淡的青霧裡有藍莓味,纏繞在她身上便多了一股侵略感,然後隨著她的靠近,神不知鬼不覺地鑽入陳森的鼻腔,打通他的五感。
陳森不由得挺了挺脊背,冷淡應道:“不是。”
沙丁魚又築起了銅牆鐵壁,鄭嘉西也選擇點到為止,問一半留一半,把遐想空間拋給對方才是正解。
短暫的沉默過後,男人率先轉身朝著車子走去,鄭嘉西咬著煙,望向那道寬闊且富有力量感的背影最後抽了一口,熄滅煙蒂跟上腳步。
……
那天聚餐過後郜雲又連著晴了幾日,直到這天夜裡突然下起大雨。
臥室的陽台門沒關緊,窗簷又架了一塊洋鐵皮,雨珠砸在上麵劈裡啪啦簡直像開了擴音特效,鄭嘉西睡到一半就被那惱人的動靜給吵醒了。
一看手機才淩晨三點,她乾脆下床鎖緊了所有門窗,然後包著被子強迫自己再次入眠。
奈何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沒有停歇跡象的風雨噪聲實在折磨人,神經像一根細弦被無規律地挑撥著,間接喚起了心慌的感覺。
鄭嘉西討厭雨夜,這些聲音總讓她覺得自己像狂暴風浪中的一葉孤舟,搖搖欲墜,惶恐不安。
看來搬家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暴雨之後迎來寧靜,隔天一早鄭嘉西又聯係了中介,這回她主動降低要求,年租就年租,能以最快速度搬進去就好。
中介小哥帶著她去了城北,這邊雖不及城南繁華熱鬨,但新樓盤比較多,馬路也寬闊不少,還有剛建成的商業綜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