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舅媽與嫂子知道,我來前家中給置辦足了春季的衣衫鞋履的,便暫不令家中操持了。”
她忐忑的捏著帕子,生怕惹了人不高興。
王熙鳳哈哈一笑:“哎呦!這般貼心的人兒便教我給遇上了,還是妹妹周到!如此甚好呢!改日我也要好好疼疼你,多給你做兩身夏衫才是!”
賈母又指著她,笑罵道:“你這話我可不認,休想從我手上掰銀子使!”
眾人皆笑作一團。
笑罷,便見邢夫人起身,“她大舅舅先還說了,叫外甥女不要想家,跟著舅母和老太太與家裡一樣,有什麼委屈隻管說,不要外道了才是!”
黛玉福身:“是!”
賈母指了鸚哥:“你隨著姑娘一同過去。”又對邢夫人道:“你也去吧,不必再回來了。”
黛玉對著長輩嫂子等福過身,這才跟著大舅母出了正廳,雪鷺與鸚哥一同跟上。
剛到大老爺院子裡,便見拙禮與一管家打扮的男子走來,二人拱手:“姑娘,大老爺二老爺已在院子裡等您。”
拙禮補充:“外男小廝皆已屏退,萬萬不會衝撞了姑娘。”
黛玉略點頭,轉而看向邢夫人,後者笑道:“既是你舅舅安排好的,你便不必擔心,去吧!”
女孩兒點頭:“是。”
鸚哥不免咂舌,大老爺最是混賬,二老爺也一向不理內宅之事,今兒怎麼都轉性了?
黛玉隨著二人去了後書房,便見張廷玉在海棠樹下和賈璉與兩位賈府的長輩品茶。
他侃侃而論,眉眼矜傲卻隨和,還帶著幾分謙遜。
“姑娘…”雪鷺在她身後扯了扯她的披風,一會讓彆人瞧見她偷看,豈不貽笑大方?
女孩兒回神,帶著丫鬟抬步向那石桌而去。
張廷玉抬眸就見她款款而來,他笑問:“姑娘見過老夫人了?”
黛玉福身:“是,祖母令我來拜見二位舅舅。”
賈赦奇道:“廷玉如何與我這外甥女相識?”
張廷玉笑對三人講:“當初我去金陵鄉試前,寄住在林府。林公待我關心有加,自平日吃喝到學業考教,無處不關懷備至。是以,玉此來拜會二位老爺,便是想煩勞二位老爺,對林姑娘多加照顧幾分。”
賈政也全然沒了平日裡的嚴肅做派,撫須笑道:“便是沒有你這托付,黛玉也是我嫡親的外甥女。她來了家裡,必然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說罷轉而看向黛玉:“雖是外祖家,可也不必將自己當客人。若有什麼喜好厭惡,便同你舅母說一聲,切莫委屈了自己。”
女孩兒越發安心了些,福身應:“是。”
賈赦瞥了眼賈政,也道:“若是缺了花用,也不必去公中,隻管差人來尋我。”
張廷玉道:“銀子卻是儘夠的,我便代林公謝過二位了。”
黛玉垂頭站在一旁,直等幾人寒暄罷,張廷玉話鋒一轉:“既來了府中,若不去拜見老太太,又有些無禮……”
“是極!”賈璉主動道:“便由我與你一同去,咱們隔著屏風給老太太請個安,也不會衝撞了姑娘們。”
少年拱手,“如此,多謝璉兄了!”
一行人從大老爺院兒裡往去了榮慶堂。到了垂花門處,賈璉讓婆子先去告知有外客來院子裡,黛玉則先去了廳堂。
兩人站了不久,便聽婆子通傳,“老夫人請二爺與貴客進門。”
賈璉抬手邀他同進,兩人行至廳堂,停在屏風外頭。
“給老太太請安。”二人道。
從裡頭傳來賈母的笑聲:“快快免了那些俗禮,隻是不能教你們進廳了!”
“在外也是一般。”張廷玉話落,又道:“老太太見諒,晚輩有幾句話說。”
他一開口,廳中忽而靜了下來。王熙鳳李紈與三春幾人相視一眼後,均看向屏風隔斷那處。
賈母早知他身份,聞言便笑:“玉兒年紀小,小張大人古道熱腸送她來京,我謝還來不及哪!你有話直說便是了。”
張廷玉點頭,隔著屏風道:“老太太果真仁慈。”
他道:“我出海幾年,在他鄉隻覺處處不順心,處處無親信。是以林公與我提起姑娘要入京時,我便勸他讓姑娘將身邊伺候之人,與常用的擺設書籍都帶上,以免了姑娘的諸多憂愁。”
賈母麵上的笑更濃了幾分,她摟著黛玉道:“如此,我該謝小張大人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