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時雪皺了皺眉,視線在禁軍中梭巡片刻,果然看見被圍護在人堆裡的華貴馬車。謝齊淵來找她做什麼?難道是謝鴻影又出了什麼事情?
還沒來得及問,就聽見旁邊尚夢開口了,她心直口快脾氣也差,語氣很凶:“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大張旗鼓地圍了我們宗門,還要人過去找他?告訴你們皇帝,有什麼事自己過來說,沒事趕緊走!”
那內侍被訓得頭都不敢抬,諾諾應了一聲,便沿著山路走了回去。
蘇時雪本以為以謝齊淵的自大程度,會再次要求她過去或索性直接離開,卻不承想,那內侍在馬車邊上躬身說了幾句話後,車簾還真掀開了。
謝齊淵坐在輪椅上,由人抬著下了馬車。
稀薄暮色中,他緩緩抬起頭,黑金眼罩折射著冷光,僅剩的左眼朝蘇時雪三人望過來,神情難辨喜怒。
“啊,這……他怎麼瘸了?還瞎了?”尚夢一滯,方才的不滿頓時化為自責,“不是,剛才那太監怎麼也不說一聲啊?”
蘇時雪也沒想到這一幕,詫異片刻後拍了拍旁邊兩人,“你們先回吧,我去看看他要說什麼。”
寬敞馬車內,兩人隔著小桌對坐,香爐中青煙氤氳。
內侍低頭垂眼上了茶後退了出去,謝齊淵先開了口:“有段時日不見,再見麵朕成了這副模樣,真是狼狽。”
蘇時雪細細打量了小桌對麵的男人一眼。謝齊淵與謝鴻影雖不是一母同胞,但五官有些相似,都是精致如畫的眉眼,帶著笑看人時頗有些含情脈脈的味道。
隻是謝齊淵如今隻剩左眼完好,右眼藏在眼罩下,邊緣處露出的皮膚紅腫,顯然是不久前的新傷。
“所以你今日帶了這數萬大軍來我宗門前,是想找人療傷嗎?”蘇時雪掃了一眼他蓋在薄毯下的腿,“皇帝的架子難免有些太大了。”
“若非這麼大陣仗,掌門會來見朕嗎?”謝齊淵淡然一笑:“倒不是為了求醫。朕來之前,已經請名醫治療過了,才堪堪保住了殘腿。若不然,怕已是衣下空空了。”
蘇時雪靜靜望著他,等他道出來意。後者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緊不慢道:“朕今日來,是想要為皇弟求情。”
“謝鴻影……?為他求情?”蘇時雪有些不解,剛要問便反應了過來,“難不成,你如今這副模樣,是謝鴻影所為?”
“正是。”謝齊淵輕輕撫了撫蓋著薄毯的腿,眼中說不出是什麼情緒,“他啊……果然最了解他的皇兄。他知道朕最引以為傲的,便是這一身騎射本事,於是儘數奪去……若非沒有其他人選,朕怕是連這皇位都坐不穩了。”
蘇時雪眉心微動:“他傷了你,什麼時候的事情?”
“三日前。”
是她出發去往魔界那日……蘇時雪心下了然,看來謝鴻影早有預謀,她方一下山,便離開宗門對謝齊淵動了手。
謝齊淵輕輕晃著茶盞,眼眸含笑,全然不似上次見時那副動不動暴怒的自大模樣,反倒像極了一個寬容和善的兄長。
“從前有些事……是朕對不住他。他想要報仇、發泄,朕沒什麼好委屈的。隻是聽聞蘇掌門對待弟子頗為嚴格,故而特地來一趟,想請掌門不要責罰他。”
聽完他這一番善良到不合常理的話,蘇時雪挑了挑眉:“哪怕是普通人吃了虧,也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更何況是失了眼斷了腿這樣的大虧。而你作為皇帝,不僅輕飄飄原諒了他,還來找我求情?真是……有些不可置信。”
聽著她的質疑,謝齊淵不怒反笑。許是笑起來時眼罩觸到傷處,他痛得輕輕吸氣,緩了片刻後歎道:“因為,我們是兄弟啊。全天下,朕的親人隻剩他一個了。”
他似笑非笑望了蘇時雪一眼,又轉開視線繼續說:“從前為了爭權做下的那些事……這些年來,朕最怕的便是被他知道。如今他知曉了,來找朕撒了氣,心裡……反倒釋然了。”
謝齊淵語氣真誠,蘇時雪垂眼聽著,心緒有些複雜。
當日將真相告知謝鴻影時,她料到了有一日他會找謝齊淵報仇,可她沒料到謝齊淵竟會對此一笑了之,這倒顯得她像個罪人了。
“沒有約束好他,我作為他的師長也有責任。”蘇時雪撚了撚手指,“你的傷應該還沒好全吧?若需要什麼靈草丹藥儘管提,我庫裡有的,都可以補償給你。”
謝齊淵搖搖頭拒絕,接著又想起來什麼似的,輕聲笑了:“蘇掌門這話,似曾相識啊。上次在皇城中,獸潮平定後,你便說要賠錢賠物……看來,掌門真是大方又仗義。”
不提還好,由他一提,蘇時雪心中還真生出幾分愧疚來。數月前在皇城,由於她的失誤疏忽,引發了獸潮襲擊,雖然她努力挽回了事態,但還是給皇城帶去了不小的損失。
然而謝齊淵不僅沒有以此要挾她賠償什麼,還送了那支‘破冥錐’給她。雖然至今仍不知它有何用處,但無疑是個貴重的法器。結果,她轉頭拆毀了他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