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接著睡吧。”滄陽緊了緊身軀,將玄方圍得更緊了些。玄方點了點頭,放鬆地睡了過去。
望著睡態酣然的弟弟,滄陽眼神閃了閃,豎瞳映著水麵粼粼波光,意味不明。
次日天朗氣清,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一大早,蘇時雪與尚夢、柳明珠三人便聚在了演武場邊。又是一月過去了,今日是月考核的日子。
“司空無雲從內門除名……宗政姝傷病未愈……阿時,你這是門下空空啊。”尚夢翻閱著名冊,眉頭皺起,“對了,還有謝鴻影,昨日他那個皇帝哥哥在山下鬨出那麼大陣仗,他今日會不會乾脆翹了月考核不來?”
“他若不來,我便親自去考核他。”蘇時雪一連勞累多日,眼中帶了些疲態。她看了眼名冊,又想起一事:“對了,聞千合的名字……劃去吧。”
柳明珠有些驚訝:“為何?好多弟子賭他再度奪魁呢,還有我門下韋若憐也苦修了一整個月,就等著與他一戰,一雪前恥!”
“他退離師門了。”蘇時雪合上名冊,聲音平靜:“昨晚收到的手信,沒來得及同你們說。”
“什……”尚夢驚訝不已,一向微沉著的眼睛都睜大了幾分。
柳明珠卻不太吃驚:“我說呢……前兩日在魔界,總看著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怕是早就想好了。”
蘇時雪沉默片刻,沒有答話。她隱約猜到了聞千合離開的原因——原身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對原身也有著超越師徒的愛慕之情,如今得知師尊內裡換了個人,便沒有必要繼續苦守著了。
隻是有一點她不明白,若聞千合是因此而退離師門,為何還要跟著他們去魔界走那一趟?難不成隻是為了增加些閱曆?
蘇時雪一向不愛在尋不到結果的問題上浪費心思,很快便拋開了這一疑惑,注意力又回到眼前的月考核上。一旁,柳明珠的聲音傳了過來:“如此一來,阿時門下的弟子們,今日能參加月考核的除了屢屢惹事的謝鴻影、胡如玉,就隻剩一個明天寒了。”
尚夢‘嘖’了一聲:“這個明天寒,怕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拜入阿時門下也十年有餘了吧?我都沒怎麼見過他,若不是這月考核,我怕是要忘了他這一號人。”
聽著她們的討論,蘇時雪神色也嚴肅了幾分,視線巡過演武場邊等候考核的內門弟子,終於在角落裡看見了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明天寒。
青年一身墨黑,明明還未到寒冷天氣,卻裹著厚重大氅,領口露出的臉和一截脖頸被襯得慘白,平添幾分病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其餘內門弟子都離他丈餘遠,遠遠望去,人世像是在他身旁形成了真空。
似乎察覺到蘇時雪的眼神,明天寒朝著她的方向望過來,視線穿越整個演武場,明媚日光也洗不去其中陰冷。
被這雙幽幽綠眸望著,蘇時雪隱約覺得自己像是被一條蛇盯上了——而且是一條有著劇毒的蛇。
“阿夢。”蘇時雪出聲問身旁的尚夢,眼睛卻還望著明天寒的方向,“上次月考核時,我的寢殿被人炸毀後,你說你在廢墟中覺察到一絲陰氣,對吧?”
尚夢偏頭回憶片刻:“嗯……是有這麼回事。不過很淡,瞬息過後便捕捉不到了。怎麼了,為何突然提起這個?”
“沒什麼,隻是問問。”蘇時雪語氣淡淡,並未多說。
遠處陰影裡,明天寒先結束了這場眼神交鋒,唇角意味深長地一勾,隨即轉開了視線。蘇時雪也跟著收回眼神,可她心裡並不輕鬆。
少魔尊的事剛告一段落,另一威脅便浮出水麵——明天寒,曾被六界誅滅卻用秘術轉生為人、依靠吞噬魂魄而生的萬鬼之王,一條潛伏在她身邊的真真正正的毒蛇。
作為故事的執筆者,蘇時雪清楚地知道明天寒拜入她門下的目的。
也正因為此,先前明天寒沒有禍亂到她麵前,她便沒有騰出時間去關注這個危險棘手的弟子。然而,此時蘇時雪心中卻浮現出一縷疑影。
當日,尚夢說千雪殿的廢墟中有一絲陰氣留存,蘇時雪以為是炸毀殿室的罪魁禍首謝鴻影用來掩人耳目的偽裝。如今細細想來,怕是沒有這麼簡單。
若那縷陰氣,不是謝鴻影的拙計,而是明天寒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