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幕後之人也不是真的想要宿指揮使的命,我們換道看著可怕實際上傷害不大的刑罰,也說得過去。”
黎九清抬起頭,皺了皺眉生出些猶豫。但他忽然又想起俞言之的話,想起宿明絳往昔盛氣淩人的模樣,眼睛眯了眯。
“不必,把蟲蛇的毒牙毒針拔了便可。”他開口道:“這次刑部的人行刑,讓錦刃的過來旁觀。”
黎豐隻得低頭道:“是,大人,屬下明白了。”
食過午膳,一直心神不寧的黎九清放下飯碗,略重的聲音讓一旁伺候的黎豐神情古怪,然後就看著自家大人換了官服,往刑部大牢走去。
蠆盆之刑是在一個寬大的台子上進行,平台整體凹陷,觀刑的人站在周圍,台子上的情形便一覽無餘。
宿明絳入獄,錦刃壓著不少公務要整理移交給彆處,被刑部傳來了的人隻有一小部分。
十幾個人和刑部人員一起站在台周,每個都死死垂著頭,緊握的雙拳和微微顫抖的肩膀,讓人懷疑碰一下,他們就會拔刀殺人。
刑部的行刑人在這大牢裡不知道給多少人上過刑,達官貴人,皇子王孫,販夫走卒……多少殘虐的手段都無法讓他們波動,對這類刑罰早就麻木了。
即便受刑的是幾日前還對他們頤指氣使的錦刃指揮使,也依舊能做到麵無表情。
沉默的環境中,隻有石棺裡的人在發出低啞的嘶吼聲,那聲音不大,明顯是主人壓抑不住被迫發出的。
隻穿著一層薄衣的宿明絳蜷縮著身體,雙目緊閉,額頭儘是汗液,雙唇幾乎是被自己生生咬爛的。
黎九清進來以後沒有往前走,他站在所有人身後,看著下麵台子上的情形,指尖動了動。
石棺很深,雖然沒有棺蓋,但被下了軟筋散的人是出不來的。
密密麻麻,扭曲盤旋,看一眼就讓人汗毛倒豎的蛇類和蟲蟻被拔了毒牙,和人一起放進石棺……
黎九清抿了抿唇,忽然道:“把人帶出來。”
旁邊的小吏一愣,“大人,蠆盆之刑共計三個時辰,這才不到一半……”
黎九清:“閉嘴。”
他心口湧上一股氣,聲音冷如冰窖,“現在,立刻去把人帶上來!”
“是是是,大人!”
*
“狗娘養的黎九清,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裡!”被抬到外醫署的宿明絳咬牙切齒。
他嘴裡囫圇罵著,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身上那種簌簌爬行的濕膩觸感,可惜身體卻止不住抖動,出賣了真實的想法。
“安分些。”年紀不大的醫師熟練地給他身上的傷口上藥。
“咳,輕點。”宿明絳忍痛咬牙。
身體的疼痛讓他從可怕的觸感中稍稍脫離。
他還沒搞清楚夢裡的屍體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就被黎九清一道又一道的刑罰折磨得死去活來了。
真他媽的疼。
他每日在刑訊之餘竭力去思考詭異的夢境,終於有了個猜測——
也許是他娘嘴裡念叨著的早死的外祖顯靈,不忍看他走向無人收屍的下場,才給他托夢示警。
畢竟以他現在的行事手段,和十個人能得罪九個人的奸臣做派,夢中那樣的下場……實在是太有可能了。
從來不信鬼神的錦刃指揮使,破天荒覺得這個說法挺有道理的。不然無法解釋那夢中真實無比的場景,和從骨子裡生出的刺骨寒意。
“嘶。”
草藥附著在傷口上,刺痛感讓宿明絳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