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有個臉頰圓潤的小姑娘擋在了她身前,但秦澤還是一眼就認出她背後那人的身份。
正是金氏餘孽,慶王之女,永寧郡主金長歌。
而此刻,她臉上毫無血色,緊閉著雙目,整個人軟軟的靠在旁邊那個小姑娘身上。
“陛下,您來了.....”金長歌身前的晴兒眼中含淚,開口說道。
看到秦澤陰沉著臉慢慢走來,晴兒心中喜憂參半,此刻卻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眼前之人,是那為百姓奮戰的陛下,在他去北涼後,便立刻將北涼境內的匪寇剿滅,而後又去抵禦那北庫胡馬,徹底根除北涼之患。
之後,他又去了西京,抗擊圖元國,殺得他們退回圖元,不敢再來西京。
再之後,他率軍起義,誓要推翻朝廷,將金氏誅滅,還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一個朗朗晴天。
一直以來,這素未謀麵的陛下,都是她心中最為崇敬的人。
而陛下,是要推翻金家,將他們全部誅殺的。
如今,在自己的身後,就正是來自於金家的小姐,金長歌。
這些年作為密探待在金家,晴兒在金府中刺探出無數情報,當初秦澤出府入宮麵聖接受冊封鎮北王的前一天晚上收到的信件,便是由她從慶王那裡刺探出的消息。
她交於了昔日赤焰軍舊部,而後讓他們送入府中。
而這些年來,她一直跟著金長歌,在長久的朝夕相處中,晴兒逐漸發覺,雖然是金家人,但金長歌和其他人並不一樣。
她也曾疑惑過,為何同是一家人,偏偏就能出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來呢?
金家幾子,要麼陰狠毒辣,要麼暴戾無道,要麼貪婪好色,而那慶王,則是無所不作,最為狠毒之人。
為何在這種環境下,偏偏就能出一個金長歌呢?
晴兒也曾懷疑過她所伺候的這位郡主,乃是城府深沉,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一切,或許都是她的偽裝。
可當她選擇提劍孤身一人殺向那些洋人時,晴兒才徹底明白,沒有人會偽裝到願意放棄生命。
這是為什麼呢?壞人們中間,為何就能誕生出一個好人呢?
正如太陽為何總在東方升起,月盈為何就會開始虧損,這終究是難以尋覓的答案。
世間萬物尚且理不清頭緒,更何況是最為複雜的人。
在金風鸞當上皇位之前,在更遠的年代,金家也曾為大乾儘心儘力,也曾為了百姓們而嘔心瀝血。
隻是當皇冠戴上頭頂,當權力徹底被掌控,一切就開始變質。
都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晴兒隻能認為,儘管金家罪孽深重,不可能是良善之家,但金長歌有著金家僅剩的良心,也因此成了那最後的餘慶。
可晴兒也清楚的明白,陛下要將這已經變質腐朽的金家全部鏟除,他與金家之間,有著絕不可能消解的仇恨,畢竟他的父親,就是死在金家人的陰謀中。
而如今,這金家僅剩的良心就在身後。
晴兒隻想保護好她,讓這隻做了這麼多年的籠中雀,在這即將重現郎朗青天的日子裡,能夠放下一切,以清白之身飛入沒有束縛的郎朗晴空。
於是她淚眼婆娑的看著已經走到麵前的秦澤,臉上布滿了惶恐。
秦澤眉頭緊鎖的看著一臉梨花帶雨的晴兒,沉聲問道:
“她.....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