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必心向州衙要來毒藥樣本,與城中聖手們一同斟酌,僅一日便完善了自己那副舊方子,因範圍小,控製得當,中毒者悉數獲救,隻是某些人身子弱,毒藥傷體,還得休養。
被大雪壓垮的房屋重建完工了八九成,災民逐漸減少,王府就此清淨下來。
魏垣在床榻上躺了好些日子,中毒拖著風寒,原本健碩的身軀也收窄一圈,醒時要麼沒好氣,要麼板著個臉。
中途祁昌懋為刺傷紓雅一事登門致歉,魏垣直接閉了府門,若非伍必心缺藥材,那所有致歉禮就得打包丟出去。
這日一早,伍必心照常送藥來,隻見魏垣盯著桌上瓷瓶中一株早已枯萎的臘梅出神,他一看便知那是先前紓雅折來裝點屋子的。
中毒事件後,紓雅搬去雪魄房間,已經好幾日未踏入這間屋子。
轉瞬,魏垣收了思緒,抬頭望向伍必心。
伍必心平日裡模樣精致,挑眉鳳目,唇紅齒白,在魏垣眼中完全可稱得上“美”,但近日來魏垣打量他似乎老了許多,並非憔悴,而是肉眼可見的衰老。
特彆是今日。
“你的臉......”
伍必心聞言並未驚慌,隻用手撫過自己兩頰肌膚,摸出幾縷鬆垮紋路。他已許久未服用過荀實
他對荀實的一切都心知肚明,天機閣為保證下屬們保持最盛時的體能,特製了這慢性毒藥,按時服用便會青春力盛,頭腦清明,若斷了,人便會加速衰老,心神迷蒙。
他拿不準魏垣是否為天機閣上峰,這話一出,他不禁認為那是在提醒自己。
猶疑良久,他揚唇一笑,調侃道:“魏兄忘了我愛吃丹,近日忙,沒顧得上,倒是嚇到你了......”
魏垣對伍必心的秘密毫不知情,望向他的眼神中也充滿迷茫,又端詳半晌,沉聲道:“那些東西少吃吧,就算你舍得丟命,我也不想少了這個......這個保姆......”
伍必心無奈點頭,他的技藝多半來自天機閣,來自他那位阿娘。他解過百毒,但荀實之毒,至今連壓製都做不到。
但魏垣從不信伍必心會沉迷丹藥,他定是染上了無法醫治的怪疾。
思緒流轉間,伍必心笑道:“魏兄已是娶了親的人,都說有了媳婦忘了娘,我這個‘保姆’往後怕是處境不好囉。”
......
紓雅搬到雪魄房中一半是負了氣,一半又是覺得魏垣大概不願見她,而後便在這離行雲堂不遠的小築中住下,一待就是四五日。
第一夜,雪魄替她傷口換藥時,疼痛混著委屈,她啜泣了幾許,從前寒症嚴重時,也不似如今這般難受,重點還是那份不寧憂思。
後幾日她倒是神色如常,閒時甚至又拉了雪魄繪製那幅未完成的地圖。
雪魄知道她性子一向帶了些豁達,傷心片刻發泄情緒也罷,過些時候想出法子了,又會自己調解。
雖說她猜測魏垣不願見自己,白日裡總躲著行雲堂大門,可私底下還是遣人探望,一飲一食無不細致周到,又每日趕赴碧月堂幫伍必心煨火搗藥,順帶問候魏垣病情。
不知是被魏垣那九曲回環的脾性感染還是被心中情思牽動,她竟也有一絲盼望自己暗中所做能引起他的注意。
但,與心性壓抑之人比誰先低頭,結果顯而易見。
終於在第五日,紓雅坐不住,率先去了行雲堂。
嚴冬裡,每間屋子必會燒炭,即便閉門,也會留出間隙,作通風之用。